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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就是这样的。小皇帝少年时没有人依靠,拜他为师之后总是半夜来找他,他总有办法躲过别人的耳目,一开始是靠着自己的屋门坐一晚上。后来他发现了,让萧玄谦进来,这个人就得寸进尺地跟他同眠,还拿历史上很多师生之情的典故来表达自己对老师的尊重和崇敬。

谢玟是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做一个改变悲剧的英雄的。

他的手停在萧玄谦的发丝边,又收拢手指放了回去谢玟想要靠近他时,总会被他刺伤,人应该长记性才是。

但他的手没等放下,就猛地被攥住了。萧玄谦的掌心将他完全包裹住了,谢玟的手臂都被拉了过去,贴上冰冷又柔软的唇。

小皇帝亲了亲他的手,低声道:老师,你对我一点点感情都没有了吗?

衣袖滑落,他手腕上的齿痕清晰,被烙下一个消磨不去的伤疤。萧玄谦的指腹摩挲着他的手腕:你不是说,无论我做什么,都会站在我身边吗?

是我看错了。谢玟一点点抽回手,我以为你睡着了,骗子。

我也以为老师会摸摸我。萧玄谦发出了不知道是更像狼还是更像狗的言论,你骗骗我,也行。

他执意留住谢玟的手,就像是很冷的人遇到炉火,就算是幻觉的炉火,他也不愿意失去。

谢玟看着他,耐心地等他情绪平复,随后道:你把周勉关哪儿了。

刚才还摇尾乞怜的小皇帝顿时浑身一滞,肉眼可见地气氛紧张,他对于周勉的排斥简直写到了脸上,舔了舔后槽牙,才沉沉地道:如果不是怕在你眼里再添一道错,我早就抽了他的筋,还会留在京中做他的虎贲中郎将?

这是京都防卫之责,你刻意放给他这样的职责。谢玟道,把他控制在股掌之间,还露出了毫不在意的假象,你越来越有长进了。

这是夸奖吧?萧玄谦迟疑地想,他看着谢玟,想跟谢玟多对视一会儿,想从对方的神情中得到一点点肯定,可老师的眼中只有一片寂静。

让我猜猜。谢玟道,你把他关在密牢里了。

萧玄谦的喉结动了一下,缓缓道:是。

那个地方还是我建造的,谢玟看着他,里面关押过很多皇家亲眷、不忠之臣,我提审行刑、批复一道道密奏时,你就站在我身侧我没有教过你这么关押一位忠臣的遗孤。

萧玄谦听到他提起周老将军,尽管他不知错,也明白在这部分先不要说话,他不想让谢玟不高兴。

你拿简风致,还有周勉来威胁我。谢玟温柔地叙述道,你把我没有教过的东西学会了。

萧玄谦沉默了半晌,随后道:我不能再失去您了。

我要去见他。

不行。萧玄谦想都没想地脱口而出,我是不可能让你去见他的,除非是去见他的尸体。

谢玟早就料到这样的答复:换我的尸体能见到吗?

萧玄谦震住了。他怔怔地看着谢玟,好像还没有回过神来,他的指骨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呼吸也骤然沉重,肺腑里像是压了一块沉沉的石头。

谢玟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有些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地想着原来自己的性命竟然有朝一日能够成为筹码来提出要求,而不是扎进皇帝心里的刺,如鲠在喉,进退两难。

萧玄谦沉寂了一会儿,他刚刚竖起来一身的刺,浑身的气势都颓了,埋头靠在谢玟的身畔,压抑地道:老师你不要这么对我,别这么对我。

我要确认他的安危,你才能拿别人的命来威胁我。谢玟的声音很轻,萧玄谦。

原本只坐在他床畔的小皇帝忽地站起身,脱掉了外袍,他俯下身抱住谢玟,触及到切实的温度之后,才缓解了一分对于死别的惶恐。萧玄谦紧紧地抱着他,不让对方挣脱,等到他的心跳平复之后,才出声道:好。

他停了停,又确定道:我陪你去。

谢玟在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拒绝他的亲近,要是惹疯了小狼崽子,他可不想再被咬一口:我要简风致跟我去,就是那个你锁到我眼皮子底下的。

小皇帝沉闷无声了片刻,似乎很委屈似的,低低地道:好。

明天。谢玟继续谈判。

嗯,明天。小皇帝在这最后一步退让上增添了附加条件,我让人跟着你。

谢玟对此不置可否。

月光之下,那只养在清雨殿的玉狮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它晃着毛绒绒的大尾巴,踩着小肉垫静悄悄地趴在了屏风内侧的角落里,莹润的猫眼望着那两个人。

得益于萧玄谦的吩咐,今夜的寝殿里并无多余的近侍看顾,所以玉狮子也就畅通无阻。它似乎知道那边的两个人养过它,在一种莫名的满意当中,蜷曲身体躺下来睡着了。

第8章 玩笑

密牢的环境阴暗潮湿。

简风致紧紧地跟在谢玟身后,他还是头一遭来到这样一看就森严恐怖之地,跟着帝师大人走了一截路,前方的青色身影忽然停住脚步,简风致险些一头撞到谢玟。

小采花贼从谢玟身后探出头看,跟随他们的近侍全部停在密牢外,眼前的是一个穿着深红色官服、文质彬彬的男人,他还维持着行礼的举动,神色却满是错愕。

谢玟道:沈大人。

沈越霄愣了片刻,似乎要在他这张脸上找出伪装的迹象,但一无所获。两人的视线交汇,他才喃喃道:怪不得周勉被关了

他侧过身,一边带着谢玟向关押周勉的地方走,这是他的职责之一,一边偏头悄悄道:原来你死而复生的传闻是真的?

哪来的传闻?谢玟眼皮一跳。

宫中传出的。沈越霄道,说陛下去海上仙山接回了你。

谢玟满脑子问号,有些难以理解萧玄谦的想法,只得道:海上虽无仙山,但他确实是抓回了我,狗皇帝只长年纪不长心性,没人管就活不下去。

沈越霄看着他的脸,依旧有些反应不过来,感叹着道:我真情实感为你送行,看来我那些眼泪都错付了。

你以后照旧有机会为我送行。谢玟道,他对周勉是什么态度?

沈越霄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两人停在了一间密牢前,沈越霄俯身开锁,周围的狱卒和密卫垂手按住刀鞘,空气粘稠而潮湿。

咔哒一声,锁扣被打开。密牢的门吱嘎一声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