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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玟顺势从他身边躲开,直接翻身下榻,被系上脚踝的细链铃铛响了两声,萧玄谦下意识地被铃声吸引看过去,迎面就让早已冷却了的茶水泼了一脸,水迹滴滴答答地落下。

萧玄谦眼睫湿润,抬起眼时看到谢玟站在面前,逆着一道烛光,他衣衫不整、披在肩上的外衫滑落在地,眉目清幽冷冽如霜,静默疏冷地望了过来。他心中猛地一滞,像是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他总是好一阵坏一阵的。萧玄谦马上就开始后悔,他的喉结动了一下:老师。

谢玟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醒了吗?

萧九心中翻江倒海,一时没能接得上话:我刚刚

好。谢玟抬起手,将手里的茶杯砰地一声砸碎在桌子上,手心直接按下去,碎片割破肌肤,瞬息间滴出血来,醒了吗?

下一瞬,萧玄谦蓦地冲上来抓住他的手腕,要被对方这种伤害自己的举动折磨疯了,他朝殿外喊了一声张则,随后死死扣住对方的手臂,呼吸几乎发抖:谢怀玉!

我明白了。谢玟盯着他,很淡地笑了一下,只有你才能弄伤我,别人、包括我自己,都不行。

他似乎才发觉这一点,对着萧九轻声叙述道:你觉得我是你的,没有自由的权利,只有你能随意地糟蹋作践、伤我的心,是不是?

萧玄谦愣愣地望了他一刻,脑子里那些混乱的东西像是被硬生生地一扫而空,只顾得解释眼前的事:不是不是的,对不起我、我没有这个意思。我连爱您都不配,我怎么会

不要说了。谢玟止住他的话,他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想用这个办法逼他清醒,疲惫无奈地道,你少发点疯,我也不至于折这么多寿。你坐下,我们谈点正事。

第22章 两面

灯影摇晃。

自从周家事发,太医院首席张则为着谢大人的伤,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宫中,留在陛下身侧驱使。他跪在榻边,仔细地将谢玟手心里的碎片挑出来。帝师大人的手冷得像冰一样,似乎连血都没什么温度了他心里暗暗心惊,却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涂药包扎。

而他的正经主子、当今圣上,正将帝师大人揽在怀中,毫不忌惮他人的看法。萧玄谦盯着张则为老师处理伤口,呼吸稍顿了一顿,忍不住捂住了谢玟的眼睛,低声跟他道:不要看。

谢玟纤长的眼睫在他手心里颤动,蹭得发痒:眼睛见不到,就不痛了么?

萧玄谦心中愧疚烦躁,但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只好闷闷不乐地道:既然如此,老师为什么弄伤自己。

你反而来问我。谢玟挪开萧玄谦的手,我为你流得血还少吗?

萧玄谦一时理亏,驯顺地低下头任他教训,看他的手包扎好了后,才将对方的手腕抓回到眼前,对张则问道:用不用再开一张补方?

张则躬身道:谢大人前日的内伤未愈,今夜又失血,不好好调养恐怕会落下病根。待臣回去跟诸同僚商议过后,再给谢大人斟酌用药。还有就是

他抬眼悄悄地看了谢玟一眼,观其气色,为难道:陛下,帝师大人平日里看起来康健,但依臣薄见,谢大人郁结在心,长期以往的话,怕是

他不敢说寿数不长这几个字,但谢玟早就料到了,这些话童童偶尔也讲。

萧玄谦眼皮一跳,冷冽地抬起目光:什么意思?

张则擦了擦汗,战战兢兢道:这病是生不得气的,忧思萦怀最是伤身。

萧玄谦盯着他看了半晌,脸上阴云密布,随后却忽然泄了气,他一边抬手按了按突突跳动的额角,将那股对自己无能的怒火压抑下来,一边道:退下吧。

是。

张则退出殿内。小皇帝的脸色很不好看,面沉如水地无声片刻,随后又披着衣服重新点亮烛台,坐到谢玟身侧,像是颇受打击似的。

谈谈正事?谢玟好像没听见张则的话,他不是很在意地道,趁你脑子还清醒,不在我面前发疯,我问你,简风致关在哪儿?

萧玄谦很不理解他这不大在乎的态度,但忍了又忍,回道:我让沈越霄看着他了。

小沈大人?谢玟愣了愣,想到沈越霄毕竟是萧九的人,掌管密牢那么久,套话摸底的本领有一无二,但还是追问一句,他俩在后殿那儿商量怎么喂马呢?

萧玄谦道:也可能是驯马。

好。没有缺胳膊少腿,还行。谢玟期望不高,叮嘱道,那孩子人很好,对我有救命之恩,你不要折腾他,查清楚就放走他。

萧玄谦看着他,听得牙根痒痒,沉默了半晌。而谢玟似乎像是慢慢摸清他的阴晴不定似的,又悠悠地补了一句:你要是再动我身边的人,就要气死我了。

小皇帝果然不敢,甚至还由衷地感觉到一些委屈,闷不吭声地听着。

周子跃这件事

不许这么叫他。萧玄谦忽然抬头,眼眸如寒星,不许叫他的字。

谢玟话语顿住,一时没明白对方在意的点在哪儿。本朝的语言习惯是彼此称字以示亲密,谢玟对周勉毕竟曾经也是真的当过朋友,所以才没改过口。

老师很久没这样亲密地叫我了。萧玄谦低声喃喃道,原本平稳的语句中忽而满溢出森寒的杀意,他不配您这么待他。

这两人对彼此的攻讦几乎一模一样。

好。谢玟继续道,周勉虽死,但老将军的旧部已回京述职,因谋反罪名,这是一桩大案,他们暂且不敢妄动,你这么冷着几日,想必那些武将会有些许试探。

试探什么?

试探你是只格杀周勉一人,还是连那些功臣旧部都要带累。他们要及早打算。况且那群人闹起来谢玟说到此间,忽然一停,思索着道,我数年未在朝中,不知道你待百官如何,又是怎么摆布他们的,这些事原本你自己做主就行了,我其实早就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