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谦的指腹稍稍挪开,目光停在对方格外泛红的唇瓣上,他心绪起伏,贴近低声问:怎么不回答我呢,老师。
我唔。
年少的九殿下即便这么问了,却畏于从他嘴里听到拒绝的话语,谢玟才说出来一个字,他便自作主张地吻了上去。清淡的气息缠绕着一丝醇浓的桂花酒味儿,一片柔软和毫不设防,这种不设防备让萧玄谦得到极大的满足,他根本无法放开对方,这虽是彼此的初吻,却因为他不愿意放开,在探索和纠缠中显出格外的缠绵悱恻,情意交融。
谢玟似乎不觉得厌恶,即使他气息不济,调整呼吸时拖曳出一节虚虚的尾音微颤,但没有明显的拒绝意思,他被萧玄谦慢慢地按在榻上,榻前的珠帘不断地晃动,在灯火下折射出一片眩目的影子。
谢玟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既头晕、又提不起神,几乎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但这个亲吻太过舒服,他被动地让对方轻轻地吻着唇角、捧着脸颊,珠帘的光泽泛滥起来,除了萧玄谦的气息,就是这一片迷离的光。
谢怀玉
萧玄谦大着胆子,这样称呼他。
谢玟像是一池温热的泉水,闭上眼由着他亲,偶尔续不上气的时候才闷闷地低哼一声,萧九便心有灵犀地稍稍放开,近乎贪婪地注视着他。
太勾人了。
凛如刀上雪的谢玟谢大人,素来连微笑都疏离冰冷,轻易接近不得、触摸不得,何曾将这幅样子显露于人前。他的衣衫松了,露出修长的脖颈和锁骨,刚才那么一通胡闹,连发鬓也乱起来。
萧玄谦抬手解下他额前戴着的一条玉珠细链,细链轻柔地穿过发丝间隙,勾在玉簪上,那只雕刻着松柏的长簪也随之一同脱落。他盯着谢玟的脸庞,喃喃地问着:你会怪我么?
这个答案不说也知道,谢玟待他如亲人,如果这样趁人之危恐怕要雷霆大怒。萧玄谦早已欲望缠身,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不想为了一时贪欢而失去对方,今夜偷得一吻,已经是格外的恩赐。
他放好玉簪,闭上眼定了定神,准备出去让冷风吹一吹,缓解燥热。少年郎打定主意,遏制住心里蔓延不断的渴望,才刚刚抬起身,就发觉腰带被勾住了。
谢玟的手指挂在他的腰带上,勾出一个半指宽的缝隙。萧玄谦呼吸一滞,谢玟便不紧不慢地把他拉了回来,抬手绕过对方的肩膀,分明没什么力道,但却好似带着千万斤的重量搭在他肩膀上。
萧玄谦低下头,让谢玟能够贴着他的肩膀脖颈,对方的声音贴在耳畔,热意几乎烫伤了耳垂。他好梦未醒般地轻声问:怎么不亲我了?
萧玄谦怔怔地看着他,脑海里的弦啪地一声断开,他纵有成百上千个理由顾忌,有足够的理智让他醒悟过来,也比不上对方轻轻地一问,所有血液都从脚底倒灌上来。
他哑着声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还能是谁呢?还有谁谢玟迟钝了一会儿,气息温热地喃喃道:萧九
窗外大雪纷飞。
侍女打点完奴仆,正备好了醒酒汤准备送进来。她才到外屋,刚看见分割内外的屏风,就骤然听到一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她猛地一愣,差点打了手里的瓷碗,大脑发木地听着一段交缠的声音。
是谢大人和九殿下?钻进耳朵里的声音和呼吸香/艳无比,她从不知道谢先生的声音有这样地勾魂摄魄,九殿下素来驯顺乖巧,但这响动分明是谢先生被欺负了个彻底。侍女在外屋放下醒酒汤,脑海里后知后觉地冒起一个想法:谢先生一直帮着孤苦伶仃的九皇子,难道他们早已两情相悦?
一想到这里,她就更不敢上前打搅,而是悄悄退出。她也是头一次遇见这种事,免不了方寸大乱,最后想了几乎半宿,才子夜间爬起来打发人,偷偷让人找门路买了很多涂抹的房事药膏,送进内室里,同时还担忧地想着那屋里只有些桂花油、玫瑰露,都不是正经干这个用的,这样谢先生怎么能受得住呢?
次日清晨。
年关的酒宴过后,大臣有数日的休沐,可以不必去上朝。谢玟宿醉之后头痛欲裂,他抬手按着额角,刚一睁开眼,就意识到浑身的酸软。他的筋骨似乎都被抽掉、放在热水里反复煎熬磨烂了一般,浑身不适。
他虽然醉酒,但却没有断片儿,昨夜的场景一阵一阵、一个画面一个画面地闪现回来,断断续续地塞进他脑子里,其中最清晰的一幕就是自己勾住萧玄谦的肩膀,跟他说你怎么不亲我
这是他该说的话吗?
谢玟的脸上火辣辣的,羞愤恼怒,兼又愧疚自责,偏偏萧玄谦竟然还未离去,他方才在仔细阅读侍女送进来的瓶瓶罐罐是做什么用的,一看谢玟醒了,就立即起身,一言不发地撩袍跪在了榻边。
他正跪在眼前,明明流着皇家的血脉,却那么驯顺忠诚。
两人相对沉默,室内静谧无声。谢玟不堪忍受这样的场面,他抬手揉捏着眉心,一时说不出心中究竟是个怎样的滋味,沙哑着嗓音问:我酒后失德,难道你也醉了吗?
萧玄谦垂着头回答:学生不敢违背老师的意思。
萧九这话也不像个人话,谢玟恨不得拿鞭子抽死这个小兔崽子,难道还是我亲自命令你这么干的吗?他虽然拿不准自己酒后什么样,但却分明记得这小混账尝到滋味就不罢休的模样,否则也不会浑身酸痛。
谢玟正要跟他算账时,萧玄谦却忽地起身坐到床上,一把抱住了他。少年强健的骨骼肌肉、连同热乎乎的气息一同涌来,他的下巴抵在谢玟的肩膀上,语调愧疚低落、失魂落魄般地道:您打我吧。
谢玟一时梗住,听到对方继续道:老师一定是不要我了。
隐约有泪水掉在肩头的衣料上,隔着一层薄衫,谢玟几乎被这眼泪烫伤,他手足无措地任人抱着。
都怪我。萧玄谦低低地道,我太鲁莽了,我以为老师以为老师喜欢我,其实是我太喜欢您了,都怪我你打我吧,但求您不要抛弃我。
明明是谢玟被弄了一夜,怎么反倒让这小笨蛋哭起来。他无比后悔多喝的那几杯酒,因为他从前没醉过,所以也就不知道底线在哪里,此刻虽然试出来,却也酿成了错。
谢玟沉默片刻,对方却越哭越凶,将一片衷情倾诉得肝肠寸断,几乎给谢玟造成了某种他被爱着的幻觉,但他很快便摒弃这些不可捉摸的情绪,叹了口气:不是这样的,你是皇子,以后会有皇子妃、妾室,日后登上那个位置,还会有后宫
我不要别人。萧玄谦专注地看着他道,只要您别不要我,我一生侍奉老师。
谢玟被他攥着的手泛起隐隐的发麻,他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期待,虽然这期待在不久后便如火星烛焰一样被掐灭,但此刻,他确确实实地存在过一丝信任,以为萧九纯粹赤诚,说的话没有一句谎言。
谢玟看了他片刻,抬起手擦掉对方脸颊上的泪痕,低低地道:好了,给我倒杯茶。
萧玄谦眷恋地抓住他的手,指腹在他的腕上的摩挲了几下,然后便依言乖巧地去倒茶,那些瓶瓶罐罐被收到了谢玟看不到的柜子里,还有一些被萧九带走了,如果不是后续又意外用了两次,恐怕谢玟这辈子也不会知道他房间里藏着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