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轩唇角微扬:“我知道,这是你们佛门继观世音与弥勒,地藏之后,最可能成就佛陀的菩萨之一。你们禅宗对其敬奉有加,几乎所有的寺庙,都有她的大小坐像。”
佛门中所谓的‘菩萨’,是众生成佛的必经身份,信徒从最初的发心发愿,直到成佛为止,都可称为菩萨,分有五十二个阶位,如十信、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等觉菩萨、妙觉菩萨等等。。
不过前四十个都是凡夫菩萨与贤位菩萨,也就是沙弥,比丘,沙门,法师,伽蓝,金刚,罗汉等等果业,只有到十地阶位才是真正的菩萨果。
‘等觉菩萨’则是即将成佛的大菩萨,是菩萨中得大成者,有着无上法力,最后的‘妙觉菩萨’就是佛。
世人熟知的大势至、文殊、普贤等等,就是等觉位的大菩萨。观世音、弥勒与地藏曾经也是,可现今已是妙觉菩萨。
李轩的语气,却依然寒冽沉冷:“让你去将本王之令转告你们的心月莲菩萨,这有问题吗?”
释空信的额头,不由现出了一粒粒豆大的汗珠。
“殿下,心月莲菩萨法体降临,是我佛门无数信徒与比丘企盼的盛事。先秦以来,凡世与诸佛净土不相勾连,唯有心月莲菩萨这样的大觉者,方能引导众生,前往极乐。”
李轩知道其中究竟,秦皇元封封锁凡界,也隔断了诸佛与凡界,也就是诸佛口中娑婆世界的联系。
尤其佛门之盛是两汉之后开始,在凡界更无基础。
所以各大佛寺自造‘净土’,用于容纳历代僧人与殊信之众的魂灵。
可佛寺净土的空间有限,总有人满为患的一天。
这该怎么办呢?
佛门的办法是菩萨们每隔一段时间降临一次,来引导僧人与殊信之众破开‘秦皇元封’,去真正的西方极乐之土,得以‘超脱’。
李轩对佛门那一套观感不佳,认为佛门以‘转世轮回’与‘超脱轮迴,往生净土’之说,诱骗凡人信仰。
试问那数千万信徒中,真正能够转世,能超脱者有几人呢?
那些真正有资格前往那所谓西方极乐的,要么就是寺庙中地位较高的僧人,要么就是虔诚殊信的善男信女。
可普通的百姓是够不上‘虔诚殊信’资格的,只有能拿得出钱财的才算。
本来李轩反感归反感,可他也懒得去多管闲事。
可如果这些僧人与殊信之众的‘超脱’,是以罗烟的意识湮灭为代价,李轩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
李轩绝不会看着他的烟儿,成为那什么‘心月莲菩萨’的法体。
释空信则是倒吸了一口寒气,双拳则紧紧握持,压抑住了心中怒念。
“汾阳郡王,接引众信超脱,乃是功德无量之事。还有,殿下口出这等亵渎谵妄,就不惧佛陀生怒?
李轩手按着腰间的割龙刀,眸光则是明灭不定:“本王是听说过阿弥陀佛也有忿怒相,那么和尚你是生怒了?或者打算发脾气给本王看看?”
这个时候,就连旁边的阿巴斯,也讶异的抬起眼,略含敬畏的看了看李轩。
释空信则仿佛被一桶冰水泼在了头顶。
这个时候,他脑海内只有一个念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释空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殿下请听我一言,罗烟与我佛门自有因果。此女纵横江南,所向无敌。夺宫之变,也曾以一己之力抗衡极天之法,这都是借用了心月莲菩萨法力。此女有幸成为心月莲菩萨法体,全凭其自愿。”
李轩心想果然,罗烟在夺宫之夜付出的代价,是自身的意识在未来某日被心月莲侵夺。
这个蠢女人!
李轩的神色却淡然冷漠:“你是要与本王辩论?罗烟与你们佛门的所谓因果,难道不是你们强加给她的?昔日夏御史满门灭绝,罗烟入手‘佛门千手大慈悲,观音三十三法身’,不都是由你等佛门上下其手,埋下的诱因?
因既然在你们佛门,却为何要罗烟承担其果?你们禅宗与此牵涉甚深,尤其夏广维灭门案,更是由当时的唯真一手安排。要说欠下因果,也该是你们佛门欠罗烟的。更何况——”
李轩微微俯身,神态睥睨:“烟儿是本王至爱,她借用你们一点佛力怎么了?这该是你们那什么心月莲菩萨的荣幸才是。”
释空信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冰窟,他心想这一天还是来了。
他确实是在很早之前,就确定了此女是‘心月莲菩萨’选定的降临法体。
释空信虽然没亲自参与其中,却一直都有关注。
最开始释空信得知罗烟放弃紫蝶身份,成为李轩的部属时,他还稍稍惊异了一阵。
不过释空信不是很在意,罗烟的命运,在得到‘佛门千手大慈悲,观音三十三法身’那一刻,就已经有了定论。
她迟早有一天会借用‘心月莲菩萨’的力量,会走上为佛献身的道路。
至于李轩其人,当时的冠军侯虽然小有势力。可在命定之日到来,‘心月莲菩萨’降临之刻,区区的冠军侯有何能为?
顶多事后稍加补偿,略作安抚。
正因不在意,释空信两年前甚至为夺回禅宗首座之位,与李轩有过一次合作。
直到李轩被景泰帝委任为辅政大臣,五军大都督,然后奇迹般的在一年之内削平海内,踏平蒙兀——
“殿下!”释空信的语声艰涩:“殿下可知您阻挠心月莲菩萨降临之举,会使我佛门多少信众不得超脱?会造就多少恶孽?”
“行了,你们佛门那么多菩萨,不知也有多少法体藏于人间。”
李轩不耐的一拂袍袖,然后漠无表情的看着释空信:“可唯独心月莲不行,本王再说一句,千年之内,本王不允她降临凡世,也不允她借用任何法体,听见了吗?
空信大师,本王一向不愿强人所难。你如果感觉为难,本王也可另托他人。”
李轩是不愿强人所难,可释空信如果不愿意,那么此人对他来说也就没用处了。
释空信明智的停住了口,不再做任何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