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杰虽然恼怒于李轩的自作主张,却更不喜搬弄是非。
景泰帝一声轻叹,目光转向他御前的随驾群臣:“也只能如此了,翰林承旨何在?给朕拟诏,写一封训斥冠军侯擅作主张,抗命不遵的诏书。此外加兵部左侍郎商弘‘右都御史’职,命他前往承德监军,担任蓟州镇观军容使!”
于杰不由微一颔首:“陛下的处置甚佳。”
天子下旨训斥李轩是对的。。如果人人都像是冠军侯那样的做法,那么朝廷还有何威严可言?
至于兵部左侍郎商弘的调令,也是为牵制李轩。
之前景泰帝对李轩过于信任,只让左佥都御史韦真担任李轩的监军。
这就等于是让狈小弟,去看住狼大哥,根本就起不到监督的作用。
可现在这情况,朝廷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李轩任性妄为了。
大晋自太宗以来共有两套监军系统,一套是宦官,一套是都察院的御史。
可自土木堡之变后,宦官在朝中的地位一落千丈,朝廷更多是依靠各级御史来监督各地军马。
而天子加給兵部左侍郎商弘的‘右都御史’职只是虚衔,可有了这名义,就可以担任监军。
此外天子还有一层用意,一旦承德有变,兵部左侍郎商弘随时可接掌蓟州镇的军权。
“那么接下来的关键,还是对面的蒙兀铁骑。”
景泰帝在下达旨意之后,就往对面看了过去:“只需将也先击退,那么即便冠军侯在承德遭遇败绩,也于大局无碍!”
少保于杰闻言青着脸道:“陛下明见万里!”
确如景泰帝之言,只需他们在这场决战中获胜,京营十余万精锐回师,那么承德方向无论什么样的变故,他们都尽可兜得住。
可少傅于杰心里面却还是郁闷难解,不是滋味。
他原本制定的策略,是东守西攻。东面承德与蓟州方向能拖则拖,西面大同与太原战场,则尽可能在三月二十七日之前解决敌人。
可今日李轩之举,却使得他们真正陷入到了双线作战的境地。
承德龙气既然提前引爆,那就不能将之置之不理,谁知道那些狼子野心之辈,会利用承德龙气做出什么事出来?
此时于杰的心情之所以还没有糟糕到极点,是因他对接下来的决战有着充足的信心。
只因在三月十八日,天子与他指挥下的晋军,已经在雁门关一代初步完成集结。包括他们带过来的禁军,还有宣府,大同,太原,固原,河南等地的兵马,总数八十二万大军。
整体兵械精良,训练有素,士气昂扬,其中还有一半,是去年经历过那场宣府大战的精锐之师。
不过蒙兀人似乎洞悉了他们围歼的意图,开始利用他们一人三骑的优势,半日内就退出将近一百二十里,跳出了晋军包围网。之后的数天又大踏步的北撤,轻而易举甩开了晋军铁骑的追击。
让人惊讶的是蒙兀人用于断后的八万怯薛骑军,竟然精准判断了晋军的每一步动作。在追击战中三次重创晋军铁骑,斩杀三千余级。
竟使得大晋的骑军,再不敢脱离步阵单独行动。
于杰深悉兵法,依旧耐着性子,以每日一百二十里的行军速度,步步为营的往前推进。
他知道昔日‘退避三舍’的故事,如果急于追击,一方面会造成部队的脱节,给敌人各个击破的机会;一方面也会造成补给的问题,是兵家大忌。
其实他还可以更从容的,可承德龙气之变,让他急于解决大同方向的战事。
直到三月二十二日,蒙兀铁骑退到了威远卫附近,就没再后退半步,他们开始在这里选择了一处名叫牛家坡的位置布阵。
于杰知道此地,牛家坡背靠长城,地势北高南低,正适合骑军冲击。如果战况不利,这些蒙兀骑军随时可以越过长城,沿威远卫侧旁的清水河撤回蒙兀境内。
可于杰只稍作迟疑,就催动全军往牛家坡方向继续行进。
如今寻求围歼蒙兀人已不可能,他只求将蒙兀人逼退至长城之北。
而就在晋军行进之际,此地上空风云变幻。
此时双方的大军还未照面,可这场大战的前哨却已开始。
双方的术师与萨满正在‘天时’上激烈交锋。
蒙兀人想要召唤大雨,拖延晋军的行军速度,消耗他们的体力与士气。
禁军的术师则奉于杰之命,尽其所能的维持沿途的干爽气候。
除此之外,他们还想要在威远卫一带制造一场至少持续两天时间的暴雨,让土地松软,最大程度的减弱蒙兀铁骑的战力。
三月二十六日,天子与于杰又收到了承德方向的符书传信。
故辽太后述律平已经率二十七万皮室铁骑,抵达承德千户所附近,与之同行的还有三十余万的各类煞尸,妖魔鬼怪。
这比他们预计的时间要晚不少,理论来说在承德龙脉损毁爆裂之际,辽太后述律平与皮室铁骑就该南下了。
只因龙脉损毁的时间越久,龙气散溢的也就越多,效力会大幅度的减弱。可它们一直拖到了三月二十六日,才抵达承德。
虽然今日夜间就是辽太后述律平的祭辰,会让这位的一身怨煞之力大幅度增长,可这一得一失,一增一减,其实战力方面的增幅差不了多少。
而此时无论天子,还是于杰,都已无心关注承德的情况。
只因他们的京营禁军,终于抵临牛家坡战场。一场上百万人参与的大战,即将在此地爆发。
※※※※
于此同时,在京师紫禁城仁寿宫内,上皇正统帝显化于此的元神,正凝神看着孙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