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士悦也是一阵疑惑不已,他想着玉麒麟为何要撞碎都察院的大门?撞碎都察院的公堂?
且看其势,竟是冲着那两块牌匾去的。
难道说,是这两块牌匾让那头玉麒麟生出了不满吗?
俞士悦不由侧目,往旁边的左都御史,还有左副都御史林有贞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二人的脸孔,此刻竟是血色褪尽,纸一样的苍白。
而就在下一瞬,人群中就有人在低声议论。
“踏门破户,这可是不祥之兆——”
“该不会是都察院有人乱了朝廷法纪,乱了圣人大道?这才使玉麒麟怒而登门。”
“这怎么可能?不得胡言乱语。”
“什么胡言乱语,它不撞别的,就只是院里的‘刚正不阿’匾与‘明镜高悬’匾,这肯定是有原因的。”
“这可如何是好?”
“之前是魔麒麟,如今又是玉麒麟,这世道到底怎么了?”
“住口!”
这是俞士悦,他喝止住了群官,同时背负着手,往那赤光闪耀的方向看了过去:“我刑部都官员外郎何在?速速赶去宫城,将此事告知陛下!”
可此时他的眸中,却闪现着惊疑之意。他看那赤光奔行而去的方向,竟是去了紫禁城的东宫方向。
这头玉麒麟,它到底是意欲何为?
第365章 正可化龙
在大理寺牢狱的最底层,此间阴气郁塞,秽气逼人。
就在这一层牢狱的最东侧,被关押在这里的犯人李鸿静,这刻只觉是头皮,他望见自己房间后面的墙壁忽然成片的崩塌下来,那些刻满了符箓,涂满了朱砂的红色石头洒了满地。
然后一丝丝森白的气息,从石层里面探了出来。在‘轰’的一声炸响之后,最终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看起来虚无缥缈的怪物。
它很高,足有四丈高——却是一个仿佛是用无数尸体拼凑起来的存在,双手是以无数的人手拼凑起来;两只眼睛里,则是数百人的眼球凑成对;头发则像是人的手指头,又似是而非;皮肤上,则有明显的拼接痕迹。
李鸿静的意识已经僵滞,他的手脚酸软,无力跪在地上躯体瑟瑟发抖。只能眼看着那怪物继续靠近,却动弹不得。
直到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将他拉到了牢房的角落。
“小子别动,别拦在它们前面。这一层都是朝廷要勾决的死囚,只要不是故意招惹它们,它们不会害你。”
李鸿静这才发现,出现这种情况的,不只是他们这间囚室。周围的那些囚室,那些墙壁也在陆续崩塌。数以百计的各类怨灵,不断的从墙里面破封而出。
不过这些异常阴秽强大的存在,果然对他们都置之不理,各自遁出牢房之后,就化作了一缕缕足以将人冻结的阴风,往大门方向刮拂过去。
那救他的人,则是一位满头油腻苍发,披头盖脸的老人。引人注目的是,在他的身上不但带着一条条沉重的锁链,还被钉入了为数众多的镇元钉。
“曹仙长。”李鸿静稍稍定心,然后一阵惊奇:“请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有这么多阴灵跑出来?”
“大晋的三法司,是建于前元三法司的旧址,前元又是在辽、金二代帝都的基础上修缮,那个时候这地头就很妖了。尤其藏传密教喜用人祭人殉,他们挑选的祭品无处安置,就会丢入三法司的牢狱暂时存着,等到用的时候再提走。”
那曹姓老人漫不经心的答着:“大晋靖难之后,这件牢狱虽然修整过,还扩建了好几层。可三百年来,却积存了更多的怨灵。大理寺执掌天下所有重大刑案的审理,难免有冤杀错判的时候。
即便是案情明明白白,案犯也未必服气。这历年积累下来,一两万条是有的,菜市口那边煞气太重,又有皇威镇压,它们待不住,也作不了祟,这些怨灵只能回到它们生前住的牢房里面。”
说到这里,这曹姓老人又抬起头看向了上方:“他们应该是想要害什么人,你看,那些牢卒都被提前调走了。就不知那是什么样的人物,要用上这么大的手笔,让他们不惜策动起了整个三法司的阴灵戾魂——”
此时在大理寺最上层,李轩正面色冷漠的看着牢门之外。此时他一眼望去,可以望见一层浓郁的黑白死雾,环绕在他的牢门之外。
李轩的神念,则感觉到那死雾,无数的眼睛在注视着他,让人头皮发麻。
而在三面墙壁,则是凸显出了无数的密密麻麻的人脸,它们都在用灰白色的眸子在看着他。
这些秽灵,却似又在忌惮什么,没有涌入进来。只将一丝丝触手般的灰死气雾延伸进来,然后在李轩勃发的浩气扫荡下,溃散消失。
李轩却毫无畏意,他身有天位道果傍身,外则有敌人意想不到的奥援,身上的两件仙器,也是专克阴魂怨灵,只是顾忌后患,没有动用而已。
有这些底牌在手,他何惧之有?
此时李轩干脆一声轻笑,拿着从小须弥戒里面取出的狼毫大笔,走到了那石壁的面前,开始挥毫书写。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随着这正气歌一字字跃然于那墙壁之上,那些人脸都发出了一声声惨烈的哀嚎,化作无数的黑气消散开来。
此时李轩存放于经匣的《正气歌》卷轴,也飞腾而出,那卷轴上的字迹都散出了紫金色的光辉,与李轩的一身浩气交相应和,照耀着整个囚室内。
使得囚室之外的那些阴魂也发出一阵阵刺耳的惨叫声,它们蜂拥推挤着,竟然逐步退到了李轩囚室之外一丈之地。
李轩则将外面的众多怨灵,都置之不理,他全神贯注,将一个个朱红色的字迹,写在了墙壁。
就连远处文庙方向传来的巨大钟声,都全置之不理。
只是全心全意的观想李遮天的‘虚无刀意’,唯独根本不同,这刀意的核心,也替换成他的精纯浩意,只是借助其虚无之刀的聚势之能,聚集着自己的浩气,意志与信念!将一股股纯紫色的浩气,凝聚在他的笔尖。
在这强横意势的引导下,李轩的字迹,居然也如之前书写‘竹石’一般,铁画银钩、矫若惊龙。
再当李轩写到‘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鼎镬甘如饴,求之不可得。阴房阗鬼火,春院闭天黑’的时候,李轩面前这面墙壁,赫然开始坍塌收缩,逐渐的坚硬如钢,内中透出了无数的锋锐浩气,将一个个试图接近的阴灵屠灭,轰杀!
“怎么回事?”此时的会昌伯孙继宗,就在李轩那间牢房的三壁之隔,以术法观望着三壁之外发生的一切。他却错愕的往文庙的方向看了过去:“‘警世钟’钟鸣自生,又是墨宝真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