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小轩啊。”江云旗眼中饱含戏谑的说道,将他放了下来:“你戴着这面巾,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瞧着就像是采花贼似的,差点就一戟轰过来。就不知这深更半夜,小轩来我府中所为何事啊?”
“小侄是来给含韵她送丹的。”李轩厚着脸皮,将手里一个丹瓶拿了出来:“之前不是飞符问过伯父?我把这归元丹换出来之后,就想着要尽快送到含韵的手中。”
江云旗看了那丹瓶一眼,面上倒是有了些许欣慰之意,他随后将那归元丹拿在手里,似笑非笑的询问:“可贤侄就不能走正门么?为何还要迷倒我们江府众多的下人与武师?”
李轩回头往来处看了一眼,只见远处一片黑乎乎的没有任何声息。他顿时心中有数,估摸着自己的两个同伙已经‘阵亡’了。
他一声讪笑:“伯父您说笑了,诗经有云‘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我欲与令爱一会,却连续两次被拒之门外,所以日思夜想,搔首踟蹰,奈何奈何?结果就只能出此下策,失礼之处,还请伯父见谅。对了,这个时候,伯父不该在西院修行吗?”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一点羞惭之色都没有了。逻辑是只要我自己不觉得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
江云旗果然无语,心想这家伙不但脸皮够厚,还有那么点文才,能将夜半偷入他家宅院,强闯他女儿闺房这种事,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这最后一句,甚至还有反过来怪他多管闲事之意。
可刚才他如再不出手,这小子都快被他闺女给砍了!
说来这小子真是忒没用,明明都已走到门口了,最终却功亏一篑。
与此同时,在小院的主人房内,江含韵则是匆忙将亵衣裹在了身上,然后有些担心的探头往窗外张望。
其实刚才那一刀斩出的时候,她就已经认出外面这个登徒子的身份了。后面一直都在努力的收束劲道,避免伤到李轩。
之后江含韵又生恐自己的父亲没认出人,将李轩一顿暴揍。
不过从外面的情况来看,她最担心的情况没有发生。
此时的江含韵是又觉好笑,又觉好气,还夹含着那么一点感动。而在稍稍思索了片刻之后,她就伸手去拿外衣:“这个家伙,我还是去与他见一面。”
旁边的江母对于今夜之事也是目瞪口呆,可她也很快就反应过来,从衣柜里面拿出一件衣物丢了过去:“把这件也套上,见一见也好,免得那孩子牵肠挂肚的。”
江含韵接在手中后,发现这是一件斗篷。
她看了看旁边的镜子,只见里面的少女眸含春水,面带桃花,竟是千娇百媚,娉婷万种。
江含韵的脸上顿时就浮现起了一抹羞意,很干脆的就把头蓬往头上一罩,然后推门而出。
“父亲!”
江含韵睨了李轩一眼,面上就浮现起了两抹晕红。好在有斗篷的前缘遮挡,倒不担心这家伙看见。
“您让我与李轩他说几句话。”
江云旗本就觉气氛挺尴尬的,闻言之后如蒙大赦,当即点头,跨空离去。他状似步态从容,可人一眨眼就没了踪影。
而就在江云旗离去之后,江含韵就冷冷的对李轩说道:“也真亏你做得出来,行了!人你也看到了,说了没什么大碍!”
她哪怕是用冰冷冷的语气说话,可那声音却似能撩动人心。
李轩则看着江含韵身上的斗篷一阵无语,心想你都穿这东西出门了,还说没事?
他试图去窥看江含韵藏于阴影下的脸,可随后就被江含韵举起的小拳头阻止了,他顿时无奈道:“可我听说,你妖化的时间会提前许多?”
虽然他也很想看狐妖模样的江含韵,可李轩更知‘半妖’在这个世界,是很受世人歧视的。
六道司内部虽然也有一些‘半妖’,可从来没有哪个半人半妖的存在,能够晋升伏魔中郎将以上的职位。
“也就是提前个半年。”江含韵手抱着胸,满不在乎的说着:“半妖就半妖,我真不在乎。你放心!如果有一天连六道司都容不下我,大不了就像乐家的伯父伯母那样仗剑四方,浪迹天涯。反正我的事你不用管。”
“可我却于心难安。”李轩面色沉重的摇着头:“那毕竟是因我之故——”
“你怎么婆婆妈妈的?”江含韵没等李轩说完,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易地而处,难道你不会对我舍身救助么?”
说到这里,江含韵的眼里却现出了一丝复杂之意:“行了,说了这不用你管,我真不在乎。你要是感觉欠我,那以后还我一次就可以。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想说的没有?没有就快点回去。”
李轩张了张口,却是哑然无言。江含韵此时则把腰刀抽出半截,语含威胁:“回去吧!你要是再敢偷闯我家,看我不剁了你下面的东西,哪怕会被云柔埋怨,我也不在乎。”
她说完之后就背过身去不看李轩,不耐烦的催促:“快走!”
可此时在无人能注意到的斗篷阴影下,江含韵的眼里面竟稍微有点发红。
李轩则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总觉得面前这位号称血手人屠的少女,今夜瞧着格外的柔弱,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冲过去将她揉在怀里。可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李轩终是微微一叹,转身往江府大门的方向行去。
此时李轩心意已定,云柔他不会辜负,可含韵也不能不救。
他必须了解这秘法到底是怎么回事,又需要合练多久?一次?两次?三次?
江含韵则依旧立在院中,久久都没有动作。
而在小院的主人房中,透着窗户看着这一幕的江母,则紧紧蹙起了眉头,她的眼里满满都是疼爱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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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李轩提着不省人事的彭富来与张岳,离开江府的时候。
在紫禁城中,福庆宫的侧殿之前,已经恢复真身的张副天师张应元,天后宫主持金霞真人,以及包括鸡鸣寺方丈妙如大师,大报恩寺的方丈元悟大师在内的一应人等,都神色凝重的围坐于此。
“自午时开始,公主殿下的状况虽没有恶化,却也没有好转过。全靠江先生施针,还有我等的法力维持,这才没有继续恶化,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这是大报恩寺的元悟大师,他的神色凝重:“要助公主殿下,调和阴阳,还是得另寻办法。”
另一位妙如大师也沉吟道:“我佛门当中倒是有两种法门,可以化解公主的劫难。其中的‘大愿术’,是最有效的。可殿下毕竟走的是道门路数,老衲猜殿下大约是不会转投佛门。
然后就是器物之属,如有圣器与仙器镇压,也可化险为夷,暂解殿下阴阳逆冲之险。可这种级别的器物,无论在哪门哪派都是镇宗之宝,没有出借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