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太细,是好事也是坏事。
江画忽然想到这几年每次见到太子,他都是安静地跟在李章身后——似乎李章很少让太子独自一人?
想到这里,她又敏感地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究竟是太子心思细腻到无法自己排解忧愁,还是李章时常与他诉说皇后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常常沉湎在从前?
这种想法如若是之前几年,她是万万想不到的。
只能说是一切都已经变了。
正想得出神,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江画抬眼看向了门口,便见着养在宣明宫的六皇子李俭正迈着小短腿从外面跑进来。
只见他穿着簇新的衣服,脸圆圆的,头上戴着帽子,倒是显得虎头虎脑,十分有活力。
他费力地迈过了那高高的门槛,朝着她跑过来,奶声奶气地喊着:“娘亲。”
也不知是有缘或者是巧合,又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
这个从王宫人肚子里面生下来的皇子与她上辈子生下的六皇子有一样的名字,都叫李俭。
不过相貌显然不同,这个李俭没有她的李俭生得好看,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并非亲生所以挑剔了一些;并且性格也显然不同,这个李俭活泼还粘人,会亲亲地喊她,还会主动地找她抱抱。
上辈子她没能在亲生儿子李俭那里感受过的亲近,倒是在这个抱过来的李俭这里尝了个遍。
然而大概就是因为并非亲生的,她对这个李俭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母爱,也没有刻意去亲近。
将来她是要出宫的,她也不打算出宫的时候还要带上这个小孩,实在没有必要因为一个相同的名字去产生亲近一个并非亲生的小孩。
她只需要保证在宣明宫中没有人怠慢他,那些宫人奶娘们不敢懈怠,就已经足够了。
只是——偶尔看着一个小小的孩子殷切地跑过来,还是会有几分心软。
“娘亲,去花园看花!”她正想得出神,李俭已经跑到了她面前来,伸手抓住她的裙子,垫着脚看她在桌子上写什么。
“让白蓉带你去。”江画回过神来,抬头看向了在门口候着的白蓉——也就是李俭身边管事女官之一。
白蓉闻言便进到殿中来,先对着江画行了礼,然后朝着李俭伸手笑道:“小殿下,咱们去蓬莱仙境里面转一转吧!昨天您想看的桃花今天想来是已经开了。”
李俭扁了一下嘴巴,又看了一眼江画,见她并不打算起身,于是一步三回头地朝着白蓉走过去。
江画对着白蓉笑了笑,道:“今天天气好,但也别玩太久,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风还是凉的。”
白蓉忙应下来,温柔笑道:“请娘娘放心。”
李俭转头又看向了江画,不甘心地撅起嘴巴:“娘亲一起去看桃花吗?”
“你自己去吧!”江画笑着说,“别忘了下午还要认字。”
这边白蓉带着李俭去看桃花,江画倒是松了口气。
一旁徐嬷嬷忍不住劝道:“虽然六殿下并非娘娘亲生的,但看着倒是个好的,是知恩的孩子,娘娘不妨对她亲热些,将来也是依靠呢!”
江画心知自己是因为曾经生养过一个,才对眼前这个李俭有些隔阂,但这话没法与徐嬷嬷说,于是只道:“这样便正好了,不需要更亲近。”
徐嬷嬷从前便劝过许多次,每每都只得这个回答,她心知再劝也没什么结果,只不过看到便忍不住罢了,于是她笑了一笑就把话给转开,说道:“那奴婢先让人把修宫殿的折子送去乾宁宫,然后去膳房盯着做两道吴王殿下喜欢的菜,中午就往德安宫去走一趟。”
江画点了点头,随手又把处理过其他的宫务交给了徐嬷嬷,道:“这些处理过了发下去吧,去德安宫的时候顺便去一趟云韶宫,问问贵妃下午可得空,要不要一起看戏吃茶。”?
第52章 兄弟、你想娶太子妃?
德安宫中,吴王李傕躺在床上翘着腿,听着一旁内侍报午膳的菜名。
“淑妃娘娘让人给送了两道菜,一道是樱桃肉,一道是莼菜汤。”内侍报完了膳房送的菜名之后,最后补上了这一句,“这会儿都在偏殿摆好了,殿下快些用膳,下午还要去校场练剑呢!”
李傕漫不经心地晃着腿,双手枕在脑后,道:“淑妃娘娘让人说什么没有?”
内侍想了想,道:“没说什么,说是徐嬷嬷过去吩咐了,让膳房多做些殿下喜欢的菜。”
“知道了,让人去淑妃娘娘那边道个谢。”李傕放下腿,盘腿坐直了起来,看向了那内侍,“要是淑妃娘娘问呢,我这儿很好,不需要她担心了。”
内侍忙应了下来,但并没有退下,而是笑道:“那殿下现在去用膳吧?中午总不能饿着的!”顿了顿,他又道,“下午练剑时候遇着了楚王殿下,您万一又和楚王殿下交手,打不过怎么办?”
“打不过就打不过,他比我大两岁,要是轻易被我打过了,那岂不是年纪白长?”李傕嗤了一声,重新倒下去睡了,“再说了,我没打算去校场,你直接让人去告假,就说我早上念书念累了,不想去练剑。”
“殿下……这要是让陛下知道,您是要挨骂的。”内侍苦口婆心地劝,“您挨骂不算什么,咱们宫里上下都要挨罚,您就当心疼心疼小的们吧?”
“啧,你可别危言耸听。”李傕显然不打算听劝的,“你们每次说是要受罚,我不还是直接让他们免了?不过是口头上说说而已。你就老实听话,赶紧去给我告假。”
听着这话,内侍也只好闭嘴不再多劝什么,乖乖地出去给李傕请假了。
这边李傕躺在床上又重新翘起了腿,从偏殿飘来了饭菜的香味,他吸了吸鼻子,闻到了肘子的味道,大约是这味儿太重,樱桃肉莼菜汤就闻不到了——就像淑妃对他的关怀,总是藏在其他事情掩盖之下,不仔细看也看不太出来,如若粗心大意一些就略了过去。
几年前,那时候皇后还在,他对后宫这些女人看法全是负面——贵妃是奸诈,淑妃是愚蠢,王昭仪是不知天高地厚,其余什么美人昭容之类都是不知所谓,总之没一个好人,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目的,进宫来都不安好心。
而现在么,便和几年前不一样了。
皇后不在了,许多事情便好像是潮水退下,露出了真正的面目,他也给后宫这些母妃们有了全新的看法。
贵妃当然还是奸诈,她懂得揣摩人心,还能屈能伸,并非是狡诈二字能完全概括,可以说是城府极深——如若不是皇后临死前把宫务是交到了淑妃手里,并且之后淑妃也没让宫务从自己手里让渡到贵妃手中,宫里恐怕就已经是另一个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