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从一开始,味道就不太对。
开始时只是态度不端,过于“理所当然”,到了后头就是价值观取向都有了严重问题。
孩子要上贵族学校,不能输在起跑线,而贵族学校的所谓素质教育太过烧钱,同学报了班他也得报,否则就抬不起头云云。
车子起码得买二三十万的进口牌子,手机要新款,衣服手表包包等也得要跟上,否则出去没有面子,觉得会被兄弟及闺蜜等人数落,被别人比下去了。
房子得买一百四十平的四居室,将来生二胎同时有亲戚或者父母来住,也比较方便。
逢年过节回家,东西得置办好些,不能在乡亲面前丢脸。
云云。
得承认这年头年轻人压力确实不小,大量的年轻人工作压力极大,收入还很低,解决了衣食住行就剩不多了,大把大把的青年成了月光族甚至月欠族。
可贺见夫妇,当不在此列。
成家立业十余年,社会上摸爬打滚这么久,在贺见考上现如今岗位前,夫妻俩加起来月收入才七千余,本身就意味着他们自身出了问题。
更何况,价值观还如此歪,年薪九万的家庭,想过上年薪二三十万都不敢说能无压力过的日子,家庭必然会被经营的一团糟。
这种情况下,要么大量欠债,要么无底线啃老,必然的。
至此,祁渊对贺见的主观印象已然极差。
他也知,身为刑警,工作中不可带有强烈的主观情绪,可这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便不由自主的侧目看向苏平。
但同时,苏平的性子……
于是他很快收回目光,打断贺见的絮叨,说:“抱歉打断下,我问一嘴,你们夫妻这些年,前前后后一共向汪鹏‘借’了多少钱?”
“具体没算过。”
祁渊嘴角微微抽搐。
要了多少钱都没去统计,好意思说是“借”的?
听口风,婚房、车子的首付加上不时“需要”的月供等,还有其他各方面的花费统统加上,按照余桥的物价水平,得以百万为单位了吧?
贺见方才情绪崩溃,自顾自吐槽宣泄的时候还很理直气壮,但这会儿回过神来,似乎又重新激活了羞耻心,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又别过头去,声音小了二十个分贝,嘟哝道:
“也不全是公公出的钱,我娘家资助也不少,而且公公家有钱,这钱对我们来说是巨款,对他来说就洒洒水了。
更何况,我们两个也不是什么没良心不孝顺的人,父母现在年纪还不大,收入比我们还高得多,不需要我们操心,但等他们老了,我们收入也应该上去了,一定会起到赡养责任,好好孝顺他们。”
祁渊内心嗤之以鼻。
脸上则面无表情。
边上三两“纯路人”,听了几嘴话,也偶尔隐晦的往这边看几眼,表情耐人寻味。
不过贺见都没注意到这些。
她情绪是真的有些崩了。
丈夫的死,自身对公公撒的谎,以及因此导致的警方虽未直说却明显表示出的怀疑,一桩桩一件件,都如重锤般砸在她的心上。
加之她三观虽歪,却又还多少有些是非观念与羞耻心,一激动宣泄出来的那些话语,此刻话语“余音绕梁”,让她更是无地自容。
攀比心自己有就行了,就这么说出来,对她而言无异于公开处刑。
若非在公共场合,还有最后这一根弦绷着,指不定她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想到这儿,祁渊又有些忧心……
这个死老妈子。
祁渊没有再太刺激她,轻轻点头:“有这份心就挺好。”
果然,贺见抿着的嘴松了一丢丢,身子也放松了些许。
来自祁渊的“认同”,哪怕是很明显的客套,也稍稍缓解了她的尴尬。
于是她又继续说:“其实我也劝过阿华,不要太和公公对着干,公公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仁至义尽了,别老是臭着张脸,公公再怎么说也是他爸,父子哪有隔夜仇?”
见祁渊再次点头,她身子更放松了些,但接着又苦起脸:“可他不听,他真的太倔了,认准了的事儿根本没法改。
而且我也不好意思老和公公要钱,自己的日子总要自己过,靠着自己去拼搏,所以我才会在这把年纪拼尽全力去公考,但他每次都是嘴上好好好,回头又管公公要钱,公公电话打来,我也只能去帮他圆。”
祁渊又嗯了一声。
期间,也亏的苏平始终没有开口,以行动表示对祁渊工作的支持。
否则换做他以前的脾气,恐怕早就直接呛贺见了。
又问几个问题,诸如汪华近期接触过什么人之类的,可惜没能得到有价值的线索。
瞧贺见情绪平复了不少,祁渊也慢慢没了耐性,便又看向苏平问道:“苏队还有要补充的吗?”
苏平依旧保持着抱臂的动作,轻轻摇头。
于是祁渊站起身,伸出手与贺见握了握,说:“那么就先到这儿吧,近期请保证手机畅通,我们可能会再与你联系。”
贺见握完手后又抹了抹眼睛,说:“阿华的案子,多麻烦你们了。”
“分内之事。”祁渊回道,又补充说:“要还想到什么线索,请随时与我们联系。”
待贺见离开,苏平终于松了手,忍不住“嘁”了一声,嘀咕道:“这个女人……呵!”
祁渊摸摸下巴:“我不太相信她。”
“我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