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叔如常摇摇头说:“事实上这个问题我醒来后不久,之前那两名警官就问过我了,当时我想了许久,他们走后我还在想,但到现在也想不起来什么。
我只能确定,自打高中毕业后,慧文应该就再没和她联系过,又或者联系过但慧文从来没和我说。
所以我想她们近期应该不至于有什么矛盾才对,慧文的性格我也了解,如果她真跟人闹矛盾了肯定会找我吐槽的。”
祁渊轻叹口气,果然在叔如常这儿也很难取得突破。
想了想,他也不打算将吴庆国涉嫌迷尖吴慧文的事儿告诉他,此事尚未完全确定,证据链尚不完整,不到吐露的时候,等尘埃落定后再说也不迟。
当然如果叔川向要告诉他那也没什么问题。
苏平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苏平同样沉默,直到半分钟后,才再次开口打破沉寂说:“行,我知道了。另外再通知你一件事儿,你父亲叔川向,被我们依法拘留了,原因是涉嫌包庇。”
“我……猜到了。”叔如常抬起头,眼中又有泪光闪烁。
几秒后他接着说道:“我真的想不通,我爸脑袋瓜子里到底都在琢磨些什么啊,我知道他和吴叔叔关系好,但他也不能这么……”
说到一半,他忽然卡壳了,眨眨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后又猛地低下头看向苏平:“等等,警官,包庇?凶手不是那个什么沈温玲么?应该不关吴叔叔的事儿吧?我爸怎么会包庇她?难不成……”
苏平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你知道的事情蛮多。”
“是之前那位警官告诉我的。”叔如常解释说:“吴叔叔被你们抓了,我爸好像也去‘自首’了。
其实我一直想不通,慧文是吴叔叔的女儿啊,他怎么可能会杀害慧文呢?虎毒还不食子不是?至于我爸会包庇吴叔叔我倒是可以理解,虽然我想不通他脑袋瓜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但这是他会做的事没错。
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原来凶手并不是吴叔叔……但我爸又怎么会犯包庇罪呢?总不能是我爸一厢情愿的认为是吴叔叔犯的罪所以又自作聪明的包庇他作伪证吧?”
祁渊这会儿也忍不住诧异的看向叔如常。
不得不说这家伙猜的还真准嘿。
叔如常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咽了口唾沫:“警官……不会……不会被我猜到了吧?这……这特么有毒啊,真要是这样的话那我爸也太冤了吧?”
“不,并不冤。”苏平摇摇头:“吴庆国确实犯了事儿,而你爸也确实包庇了他,虽然这里头出了点变数,但一人犯罪,一人包庇总没错。”
“到底怎么回事儿?”叔如常觉得自己有点懵,脑袋不大够用了:“吴叔叔他犯了什么罪?”
“暂时不方便透露,等确定了再说吧,我们目前也还在调查阶段。”苏平轻叹口气,摇头说:“不多打扰了,你好好休息吧,我们……”
“等等,”叔如常抿抿嘴,叫住了他俩,犹豫一阵子后,问道:“能……聊聊吗?”
“你想聊什么?”苏平顿足。
“就……随便聊两句。”叔如常低下头道:“几年前,我妈去世,不久前我媳妇也没了,现在我爸又要进牢里……”
他挤出一丝笑,却苦涩的说:“没想到我年纪轻轻,就要孑然一身自己一个人在社会上打拼了。”
祁渊张了张嘴,想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抬起的双手最终又放了下去,憋半天只憋出一句:“你不是还有别的亲戚么?”
“早就不怎么往来了。”叔如常摇摇头说:“本来彼此联系就少,只有逢年过节才聚一聚,感情虽然还在,但其实已经淡了很多了。
偏偏和吴叔叔联手开了个棋牌室,又一块儿炒股狠狠赚了一笔快钱,然后把棋牌室扩张,各自再投资别的产业,基本上除了疫情期间之外每个月都有稳定三五万的纯利……
之后再碰到我们这一辈的集中结婚高峰期,这家借点钱起房子,那家借一点置办嫁妆,另一家又借一点娶儿媳妇。”
听到这儿,祁渊其实已经心中有数,能猜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了。
果然,就听他啧了两声,随后连连摇头说道:
“这感情呐,最经不起金钱考验的了,自觉还款的没几个,我爸其实并不太在意这钱,加上他脸皮薄也就一直没主动催,但心里总归有个疙瘩。而那些借钱的看到我爸心里其实也有个结,再加上我们家情况好……
讲真,多数情况下其实都是这样的,人与人之间可以共患难却难同富贵。
我爸和吴叔叔其实也意识到这点,所以炒股赚了一笔后,除了棋牌室不多不少的利润大家均分,剩下各自的投资互相之间谁也不说谁也不问,就是为了避免彼此会眼红,影响了大家的关系,这方面他们都很聪明。”
苏平略略挑眉,别说,这确实是聪明人的做法,明知人性很难经起考验,那么彼此就都不互相考验,都知道对方过得好就行了,彼此心照不宣,挺有默契。
叔如常又忍不住说:“可对家里,怎么就聪明不起来了呢?好好的亲戚关系家族关系,弄的现在表面和和气气暗地里波涛汹涌……
我反正接受不了这种事儿,加上我这人其实也挺淡漠自私的吧,或者说怪极端,和一个人处的好的时候是全身心的好,但关系淡了以后也就那个样……
所以慢慢的我也就不怎么再和他们往来了,跟几个堂兄弟姐妹也就有点表面上的往来联系,仅此而已了。”
祁渊双手环胸,这叔如常讲了这么多,他究竟想说什么呢?
看向苏平,祁渊却发现苏平也皱着眉头,显然不清楚叔如常想说什么。
这时叔如常却叹口气道:“对慧文,其实也是这样。”
“嗯?”祁渊立刻提起精神竖起耳朵。
“警官,你们都听过‘七年之痒’吧?”叔如常别过头去:“我们的感情挺平淡的,但偶尔也会起争执,吵架。
一来二去,每次吵架到后面我都会有浓烈的想要和她分手的冲动,但又有这样那样的顾虑,有时也难免想,我和她分手,我们两家的关系恐怕也会很尴尬吧……”
祁渊再次皱眉,难不成他……
叔如常继续说:“所以时不时,我甚至会泛起一种可怕的、阴暗的,让我自己都觉得不寒而栗的想法——如果她死了,是不是就没那么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