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蜜蜂想来传粉,都被主人慌忙赶走,唯恐会给果树带来伤害。
如此作为之下,终于养成了一棵扭曲畸形的果树,主人却又开?始不解为什么结不出甜美的果实。
这跟对着木桩疑惑,为什么上边无法出现?游鱼有什么区别呢?
皇长子今年二十七岁,是?个标准的成年人了,可即便?如此,在夫妻发生矛盾之后,皇后仍旧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第一时间为他撑腰,唯恐儿子在这场夫妻混战中吃亏,有这样的母亲,儿子怎么可能自?立起来?
尤其长久以来,周帝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前朝,后宫堪称是?皇后的一言堂,更没有人胆敢违背皇长子和昌华公主的意思。
即便?偶有不快,皇后这个母亲也会很?快出现?在儿女身后,如此为之之下,两个孩子性?情跋扈冒进?,似乎也只是?寻常事了。
皇长子妃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
因为没有必要?了。
从亲信口中听闻此事、还未确定真假、便?将?至亲兄弟视如死敌的皇子与他那随时随地为二十七岁儿子冲锋陷阵、唯恐儿子受到一丁半点委屈的母亲。
这场由周帝发起的突如其来的考校,完全的暴露出了皇长子性?情中的缺点与皇后的短视。
只是?今日之后,她,父亲,乃至于数年前入周的墨家众人,又该何去何从呢?
皇长子妃没有再去关注殿内的那对母子,而是?只带了几?个亲随,往全淑仪母子所居住的寝殿去了。
……
皇帝默不作声的听心腹讲了今日之事,从皇长子听闻六皇子出入弘文馆的反应,到皇长子妃的劝谏,乃至于之后的夫妻失和与皇后的匆忙赶往,丝毫细节都没有落下。
跪坐在旁的近臣和宗亲噤若寒蝉,不约而同的垂着眼帘,一时之间,竟然不敢抬头去看?他此时的神色。
不想却听见一阵笑声入耳。
那笑声起初还是?被压抑住的,再后来却是?越来越大,终于响彻在大殿之中。
皇帝笑的咳嗽起来,却吩咐左右:“叫史?官进?来。”
近臣们脸色微变,宗亲更是?神色微妙。
侍从却管不得那么多?,闻声之后便?快步小跑着出去,不多?时,便?引了耳上簪笔的史?官入内,隐于帘后。
“穆公对群臣提及太子时,说吾儿有英主之资,今日再看?,朕又该说什么呢?”
却听皇帝笑道:“吾儿有烂泥糊墙之资?哈哈哈哈!”
众人皆知皇帝此时虽然发笑,心下想来已经怒极,亦或者说,是?失望至极,自?然不敢附和,只得噤声而已。
唯有史?官奋笔疾书,记录今日之事。
“……皇长子堂素骄躁,闻近人谗言,乃疑其弟。妃劝之,弗听。再谏,乃怒,夫妇由此失和。帝闻之嗟叹不已,此非可承社稷之人也!”
……
皇长子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父亲淘汰出局了。
身为嫡长子,却没有被册封为太子,在从前,这是?他的不幸。
但?是?在现?在,这是?他的幸运。
皇帝彻底确定他不会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将?他从继承人选的考校中剔除出去,这决断诚然残忍,但?是?也的确避免了他与其余皇子发生正面的激烈碰撞。
直到现?在——皇长子与六皇子之间的矛盾,其实都还只是?单方面进?行的,且并没有扩散出去。
如今由皇帝亲自?开?口裁定皇长子不是?那块料,宣布他就此退出储位争夺战,无形之中也是?一种保护。
尽管皇长子可能并不想要?这种保护。
……
皇长子妃到时,全淑仪还未就寝,正坐在灯下为儿子缝制寝衣。
她原就是?西域女子,并不娴熟于针线,只是?后宫寂寂,她又无望复宠,总要?寻些事情来打发时间,便?也就不时的带了几?个宫女做做针线活儿。
儿子小的时候,襁褓也好,衣衫也好,都要?简便?的多?,加之她那时候又年少,便?做得多?些,渐渐的孩子大了,双红又心灵手巧,怕她熬伤了眼睛,也就劝她不要?再做了。
前些时候她闲来无事,便?想着给儿子缝制一件外袍,原本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做着的,儿子的一干事项都有专人料理?,哪里就缺了这么一件衣裳呢。
不曾想儿子回?来看?见,嘴上说“又不是?没得穿”,但?眼神里透出的光彩,是?怎么都瞒不过去的。
全淑仪知道这小子口是?心非,嘴上说“我也就是?做着玩儿”,实际上却已经赶了几?日工,想着趁早做出来,好叫他上身。
她坐在窗边制衣,双红跪坐在旁边看?书,像是?一只被佛珠镇压住的泼猴,目光一阵一阵的发直,不时的挠一挠头。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和角度的原因,她头顶的发髻都显得稀疏了。
嬴政则在另一端看?书。
有时候眼睛累了,就看?看?屋里的其余人。
主要?还是?看?全淑仪。
比起赵姬来,她其实……更像是?一个母亲。
短暂的失神之后,他注意到了门外的来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