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二郎与秦氏的几个孩子都?还睡着,兄妹几个在一处房里,只是?眉宇间不?时的有些蹙起,显然都?睡得不?甚安稳。
邬翠翠哪里会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她也是?失去过母亲的人。
可是?到了如?今……
再如?何懊悔,再如?何愧疚,也不?能令死?者复生了!
邬翠翠吩咐仆婢们去给几个孩子收拾行装,不?多?时,院外就多?了几双眼睛。
两个姨娘匆忙赶过来,衣襟上的扣子还有些歪:“来给姑奶奶请安。”
又小心翼翼的往院里收拾东西的仆从们身上扫,脸上带着些卑微的央求似的:“这是?出什么?事了?”
对?于父亲的这些妾侍,作为正室夫人的嫡出女儿,从前邬翠翠是?很不?屑的,可是?近来经历的事情多?了,从前固有的,觉得天经地义的观念,好?像也跟着淡了。
要是?能做正房娘子,谁会愿意低人一等去做妾呢。
这两个姨娘便是?她那?两个庶妹的生母,之所以?匆忙赶来,大抵是?看她来接二哥家的几个孩子,唯恐出了什么?变故,怕她把她们母女几个抛下吧。
邬翠翠心里边闷闷的堵着,发酸,发麻,不?知道是?为了她们,还是?为了自己。
她如?实告诉她们:“近来府里总有丧事,我跟哥哥商议着,都?觉得不?太好?,就想接你们到李家去住一段时间呢,也是?同我作伴。想着姨娘和妹妹们都?睡了,便也没?有搅扰,不?曾想还是?把人给吵起来了,实在是?我的不?是?。”
两个姨娘向来少见她如?此温和,一时间倒有些受宠若惊。
毕竟要说从前这位小姐给她们几分颜面,可能还是?看在老爷的份上,但?现在老爷不?在了,她们和女儿却得倚仗嫡出的这对?兄妹过活,她反倒较之从前客气了许多?……
两人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回神之后,又齐齐向邬翠翠见礼,低声道:“姑奶奶心怀慈悲,菩萨会保佑您的。”
菩萨保佑?
邬翠翠有些想笑。
只是?看着两个姨娘郑重其事的样子,便也就没?有反驳,有些疲惫的笑了笑,说:“但?愿吧。”
……
邬翠翠接了邬家人往李家去暂住,又做戏做全套,请了道士往邬家宅院里去做法,自己在家打着为亡故者祈福的名义吃斋,同时关紧各处门户,将人手?散出去,随时打探城中风向。
慢慢的,她便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儿的地方。
天子与太上皇……
亦或者说新旧两派大臣之间的矛盾,正在逐渐加重。
若是?从前,这个发现只会让邬翠翠更加坚定要站在太上皇那?边,每天烧香拜佛祈求天子倒大霉,但?是?现在,揭开?了这父子二人用?以?伪装的假面之后,她深深为此感到不?安!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邬翠翠能察觉到时局的波谲云诡,但?是?却又找不?到任何思路,她尝试着让自己站在太上皇这个幕后黑手?的角度来考虑整件事情,却始终都?是?一头雾水。
她本就不?擅长于玩弄人心,更加不?谙权术。
灵光来自于这日午后。
她忽然间想到,其实没?必要把事情想的那?么?复杂的。
太上皇最看重的是?什么??
是?权力!
为此,他可以?杀掉宠爱多?年?的贵妃,可以?无视天子和皇后□□他最宠爱的公主。
从前她以?为天子骤然的苍老是?因为失去陪伴,而如?今回头再看,其实恰恰相?反,他真正在意的,是?失去了爱若生命的权柄!
即便那?只是?表面上的权柄!
既然如?此,天子最希望得到的,当然还是?权力!
不?是?隐藏在幕后操纵天子这个木偶,而是?再度出现在天下人面前,重新执掌大权!
可这谈何容易?
虽然将一切罪责都?推到贵妃和常家头上,但?是?谁不?知道,太上皇才是?造成?这场动荡的根源?
错非他是?天子,后继之君是?他的儿子,只怕早就被拖出去吊死?一万次了!
想要再度登基,除非天子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来。
想到此处,邬翠翠就像被针扎了似的,猝然间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李峤!
……
邬二郎带了一行轻骑,日夜兼程赶路数日,却都?不?曾发现李峤所部的影子。
最后连他自己也迟疑起来,勒马停住,问扈从道:“难道是?我们走错了路,又或者行进的太慢了?”
扈从自怀中取出地图翻阅一遍,摇头道:“没?错,我们走的正是?大军出击的必经之路。我等骑马,连夜赶路,李将军所部却有辎重步兵,这几日功夫,按理说早就该追上了的,如?今却还不?见人影,委实奇怪。”
越是?没?见到人,邬二郎便越发忐忑。
按照他出发前的计划,此时应该已经跟李峤碰头了的,然而此时此刻,却连李峤的影子都?没?见到——
一股不?安陡然涌上心头,邬二郎脑海里的不?祥之感愈发深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