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爷子叹了口气,似乎在思索这些东西。白飞宇看了女蛇人一眼,又说道:“那你就是炼妖的吧?半人半蛇,你的能力实际上也是为了生存下去,最后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女蛇人没有否认,转而说道:“随着气候变迁,原本的凶禽猛兽不再适应自然,开始死去,只有一些熬过来的少数大型猛兽生存下来。陆人们收服苍龙、玄武、白虎、朱雀用来捍卫自己族人的生命安全。地人也开始收服这些大型猛兽,比如螣蛇,将其驯服,却要蚕食它们的血用来保持自身炼妖的成果。
“最终,猛兽越来越少,人乃万物之灵,尤其是当时依旧能活过数百上千岁的陆人们,有一部分地人因为炼妖形同鬼魅,夜晚出没被陆人杀死,逐渐萌生恨意。他们开始因为怨恨而食人,并抱怨上天不公,同样是人,命运却不同!”
女蛇人叹道:“吃人便由那时候开始了,地人们发现吃人竟然比那些猛兽的效果更好,更是逐渐钻研出各种吃法……最终产生分化。陆人视地人为蛇蝎妖魔,地人抱怨上天不公,陆人不用炼妖受苦就能轻松活过千岁,这下矛盾产生,化作生死仇敌,遂改作两族,相互仇视。”
历史发展到了这一步,我们大概明白了后面的事。
地人们炼妖吃人,越发精炼,道行高超,开始不惧阳光风雨,横行陆地。
陆人们开始与地人抗争,但陆人终究比不上吃人炼妖增长道行的地人,巫术、道法、玄门就是从那时候被陆人祖先逐渐创造出来的,那时候才有了成熟的天人感应一说,但陆人整体实力已经开始偏弱了。
在一个关键时机,地人中的十大统领找到足够的材料,准备完成一次大蜕变,达到炼妖的更高层次的时候,陆人们终于出现了。
修尸的八瞳人被陆人镇压,并且三叉蛇人也未逃过这一劫,作为当时地人当中的修为至高者,这些家伙在跟随十大统领接受蜕变的最虚弱的时候,被陆人乘虚而入,联手封印变作假死状态,因为炼妖者寿命奇长、道行高深,不易除去,只能暂时封印,等待千年后这些地人虚弱,再将其杀死。
地人便是在这时候没落下去的,大多数地人被当作妖孽屠戮一光,三叉蛇人、八瞳人以及其他地人高层分别在不同的地方被封印,十大统领因为蜕变进行到一半,被迫中止,也陷入假死状态。
白飞宇这时候追问道:“那些哲那罗是你们的什么人?”
“它们是最普通的炼妖失败体,准确来说是连哲那罗都不算的怪物,更算不
上地人,真正的哲那罗族是地人中战斗力极强的一支。”女蛇人说道。
“那徐子良跟你们是什么关系呢?”
但此时的女蛇人却摇摇头,闭口不言,就算白飞宇又问她,她也不回答。
“我可以告诉你们这样一段历史,但很多关于自己种族的东西我是不会说的,这几个月时间我学会了你们的语言,明白了很多关于现在这个世界的东西,但是,我有自己的原则。”女蛇人这般说道。
这时,白飞宇朝龙王看了一眼,龙王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事实,她真的很聪明,我们试着教她这些东西同化她,结果她学得很快,逐渐了解了很多关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这是个明智的办法,不然我也没那么容易跟她交流。”白飞宇说到这里,对龙王一笑。
说到这里,他随后又看了一眼女蛇人:“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
“我希望我可以离开。在地人当中依旧有相当一部分同类,他们认为地人与陆人之间是在自相残杀,他们依旧保持着素食和只杀牲畜的传统,我的几个哥哥虽然跟我想法不同,但我还是想回到他们身边去。”女蛇人这时候说道。
“可是……这个,不是我能做主的。”白飞宇说完了话,看了眼龙王,龙王摇摇头。女蛇人顿时问道:“为什么?”
白飞宇在这时真诚地对女蛇人说道:“我会试着说服他,但……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白飞宇说完这句话,跟随我们一同离开。
到了龙王的办公室里,龙王连连摇摇头:“那个女蛇人在说谎。”
“在说谎?龙王你怎么知道?”胡爷问道。
“这是从当初牺牲的一个队员身上找到的证据,这个队员在当时操控无人机寻找蛇人下落,他拍下了那一幕。”龙王说着打开了办公桌前的一个档案袋,将里面的卡盘取出来插在放映机上:
数个蛇人正在无人机下方的草原上扭动着身躯,饥饿无比地冲向惊声尖叫的羊群,两个蛇人却在这时直奔牧民所在的蒙古包,而此时察觉到异样的牧民刚从里面出来,看到这一幕发出了尖叫,随即倒在了血泊中……
“仔细看那个蛇人!”龙王在这时放大了画面,视频当中清晰可见,那满脸狰狞、一身鲜血的赫然是女蛇人!
“她果然在撒谎。”看到画面,我不由得怒火中烧。
“她是撒谎没错,但我问出来的那些东西应该是真实的,至于女蛇人不断表明自己不杀人的立场,我猜想,她是真的想蒙混过关出去。”白飞宇分析道。
“的确,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一些东西来看,女蛇人口中说的那些似乎跟我们掌握的线索对得上号,而且这样也正与锁龙台、黑冰大峡谷的镇封地相吻合,正是因为上古时期的矛盾所致。”龙王仔细分析一番之后,他思考起另一个问题来。
“这个女蛇人要离开,你们觉得她会去哪儿?”他如是问。
我当即就答道:“那还用说?肯定是去找其他蛇人,跟徐子良他们会合。”
“徐子良他们神出鬼没,我们从来都找不到他们的藏身之地,如果这次我们想办法找到他们的藏身之所,将他们重重打击一番的话,是否对接下来的行动会有利呢?”龙王又问道。
随即,黄队一拍巴掌,立刻表示赞同:“龙王说得没错,如果能找到徐子良的老巢,将他们一锅端了的话,他们就算不死也会元气大伤,那后面关于其他镇封地,他们也就没有能力来搞破坏了!”
“可是怎么做呢?”龙王眼中明亮,明明心中有主意,却反问起了我们。可我们这会儿哪还会不明白?
白丞丞把目光投向了她老爸白飞宇:“爸,你觉得该怎么办?”
“龙王,我需要一个放她离开的理由。”白飞宇简洁明了地说。龙王立即批准:“现在放她可不容易,过段时间,找个合适的机会,将关押她的囚室以及附近囚室的防备松懈,放出几个附近囚室的怪物出来制造混乱,让女蛇人趁乱逃出。我们定位跟踪她怎么样?”
“龙王,你是说……”黄队当即明白过来。龙王点头:“到时候我将派几个小组悄悄跟踪,当然,在这之前你们要想办法把定位跟踪的仪器装到她的身上。”
随即龙王便从抽屉里取出了一种跟踪仪器,那东西极其微小,只有一粒花椒大小。龙王对白飞宇嘱咐道:“这东西进入人的腹中,会发出强烈信号,并且会粘在胃黏膜上,如同吸盘一样牢固,不会被消化或者肠胃蠕动排出体外,除非用特制的药物洗胃。”
“我懂了。”白飞宇将龙王递来的跟踪仪器小心放好,随后我们一同来到组织大厅。黄队这时忍不住大乐起来:“没想到龙王的坏主意这么多,这才叫老奸巨猾啊!”
“队长,随意评论上司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以龙王的严厉程度,如果发现的话可能会对你严加惩处!”白丞丞一句话便吓得黄队赶紧闭口走人,我开始跟黄队迫切期盼起了这场行动。
时间很快就进入了夏末时节,龙王觉得时间已经差不多了,白飞宇顺利将定位仪器混入鸡脯肉中,让女蛇人吞下,连续数天,定位完全没有问题。
龙王的计划很成功,在附近几个囚室的怪物挣脱之后,女蛇人所在囚室被“意外”冲撞开,当时正提着鸡脯肉的白飞宇一脸震惊,在对付怪物的途中,被女蛇人打晕锁入囚室。
女蛇人趁乱逃出,直奔终南山中,随后穿入秦岭。
龙王当即召集小组集合,开始着手探察秦岭,并精确定位女蛇人踪迹。
因为这次事关重大,直接关系到位于秦岭深处徐子良老巢,所以龙王非常之重视,专门从各小组临时抽调出六名极富经验且能力突出的骨干,并给他们配上了一系列先进仪器,加上三名身体素质较强的队员,混编作三组,执行此次命令。
龙王缓慢地说道:“你们这次的任务是潜入秦岭,秘密跟随女蛇人找到地人老巢。我们后续会配备数十个小组陆续进入山中,甚至会派遣特别纵队参与行动。只要时机成熟,我们将从各个方面配合你们来一场大清扫。”
但话是这样说,任谁都知道秦岭山中的恐怖之处。龙王说话语气缓慢而平舒,他令并不想给大家太多的压力。
组织里曾有一位只剩下一只胳膊、一条腿的老人,我曾经跟黄队去拜访过他,当年他在秦岭林场充当一名护林员,实际上的却是神秘事件探秘小组调查员。
这位老人在秦岭中守边巡逻,其实就跟边防战士一样,不能轻易离开岗位。守边战士们常年在艰苦的条件之下与各种犯罪分子做殊死搏斗,而老人作为当地神秘小组成员之一,则要经常跟那些隐藏着的东西做斗争。
我们当时去拜访这位老人的时候,他已经快不行了,他说:“我这辈子在秦岭里头干了四十来年,论经验那当真是没有比我更丰富的了,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丢了一条腿、一只胳膊,这还只是外伤,在那里每隔几天晚上都要被怪异的事情惊醒,要是个心理素质不强的人,估计早被吓死了。”
那深山老林之中山精密布,白日都敢出来作祟,到了夜晚怪叫嘶鸣、老尸拜月,隐在山中的帝王墓穴大动,甚至能看到各种没有记载的恐怖怪物。
龙王在这个位置上干了这么多年,手中掌握的事件汇总起来不知道比那位老人的经历恐怖多少倍,他这次也准备派遣这么多人进入当中,可想而知任务有多艰难。
除此之外,作为从锁龙台一路走过来的几位经验丰富的队员之一,黄队跟白丞丞也被委派到了这三个小组之中,加上他们一共十一人陆续分批前往。
白丞丞、黄队与第二小组跟在第一小组之后,第三小组负责救援、联络,其余小组暂时在山林外围驻扎等待命令。
而我,这次并没有跟随行动,而是暂时回到家里,在秦岭南麓接应,等待命令。
临走前,黄队他们身上都装了定位器。这天一大早在我们村儿我二表爷的带领下,他们沿着山路捷径进了留石板沟,往秦岭山中更深的地方而去。
等我目送这些同事离开,我奶奶看看我,说道:“晨娃,你这些同事没事旅什么游啊,横穿秦岭可不是好办的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我妈一听这话,赶紧摆手:“妈,您少说那不吉利的。”
我奶奶赶集捂住嘴,生怕自己真的说中了似的。她们两个倒还好,就是我爸这边不好办,他看看我,再看看那边逐渐远去的人群,在门前田头上问我:“你那些同事这次可不像是旅游来的,横穿秦岭?这倒可能是真的。”
我知道瞒不住我爸,但这些事情我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我爸也没多问,只是看看我,最后叮嘱道:“没有别的,注意安全,我看你这娃咋越来越不靠谱了呢?”
我缩着脖子没敢多说什么,只是深叹了口气,看看家的方向,再看看那已经远去的人影,坐在田坎上没有再说什么。
其间我又去了趟胡老道的道观。
院子里杂草都长得老深了,这要搁在胡老道还在那会儿,是断然不允许这样的。我从院子进到外堂,又从外堂进到内堂,回忆着小时候那欢乐的一幕幕。
道观已经空了,胡老道也早已经不在,我叹了口气,用手能轻易地在心口位置感受到那片坚硬的鳞晶,尤其最近那枚鳞晶竟也有了越来越靠近皮肤的感觉,摸起来感受竟然更加清晰。
我叹了口气:“师父,你跟冰窟窿这一去,没出什么岔子吧?”
夜晚,我回家打开定位仪器,白丞丞黄队他们两人的定位点清晰无比地显示在仪器上,他们已经离开村子地域,正在度过秦岭边沿地带,开始往深山老林里行进,此刻距离我所在的位置是十五公里。
在这样的深山老林当中,他们的行进速度已经算快的了。我也开始学习,把师父给的册子拿出来,仔细琢磨了一遍又一遍。
我之前一直沉浸在任务当中,总是没时间静下心来看,这几天的学习,终于也令我对道术上的东西有了更多领悟,有些已经忘记掉的东西又重新捡了回来。
这大概是在三支小组进山的第四天,他们行进的速度开始有了大幅度的减缓,尤其在昨天的时候,我还试着用卫星电话跟黄队通话,他那边信号很不好,字里行间黄队透露遇到麻烦了,但后面的言语我已然听不清楚,这多少让我有些担心。
不承想,今天的卫星电话打过去已然无法接通,我只能沿着定位信号勉强确定他们的行进位置,此刻他们距离我已经超过四十公里,深入到了秦岭腹地。
但就是这第四天,黄队他们似乎一直在原地转圈,一天下来挺进只有五公里都不到,而且开始漫无目的地到处乱走,方向也忽然改变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晚上都在打电话,但卫星电话照样无法接通,当晚白飞宇也打电话过来,白丞丞他们这次行动总部是有定位的,此刻就连总部都无法用卫星电话联系到他们。
白飞宇说,龙王已经用通信手表发过讯息询问,但连续三次,各小组成员竟然没有一个回话,这让我的心里忐忑不安,整个人一晚上都盯着定位系统,没能合眼。
时间很快到了第五天,我爸都能感受到我的焦虑,根据定位系统显示,黄队他们只往前挺进了不到一公里,随后他们竟然又倒退了三公里,不禁让我疑惑不已。
坐在堂屋吃饭的时候,屋里忽然滴答一声,信号断了,定位失效,仪器此刻再也无法记录他们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