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这完全没法儿解释啊!
……
昌国大长公主拒不奉诏,并且准备往太庙去哭太宗皇帝和先帝,皇帝要是持续性不识抬举的话,她甚至做好了入宫面见皇太后,召集宗室们集体哭庙的准备。
笑话,岑家的确有落寞之势,这么做的确也会把帝后得罪狠了,可换位思考一下——她这会儿还活着呢,帝后尚且立足未稳,就敢这么明晃晃的算计她,不把她放在眼里,等她死了之后,难道皇后和江家便会待岑家很好?
开什么玩笑!
与此同时,她也没忘记赐婚事件的另一个受害者。
任家。
虽然这所谓的赐婚纯粹是岑家一厢情愿的算计,但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传言中即将与岑家女结亲的魏公也注定难以独善其身。
岑家是帝后赐婚的受害者,任家更惨,是帝后赐婚和岑家算计之下的双重受害者。
岑家接到圣旨之后好歹还知道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而任家这边儿呢,曹操不在家,众人无从问询,直到外边的风言风语传到耳朵根里边去了,任永安等人还是两眼一抹黑。
岑夫人便在这种情况下,登门拜访任家二房的遗孀梁夫人,忍着羞窘,歉然将事情解释清楚。
曹操不在府中,佟夫人虽然以世子之母的身份主持长房中馈,但岑修竹先前还想撬她墙角,岑夫人哪有颜面去寻她商谈此事?
更别说佟夫人到底只是侧室夫人,很多事情上怕是也不能做主。
梁夫人原本还满头雾水,听岑夫人说了事情原委,不禁瞠目结舌,默然良久之后,终于道:“这件事情太大了,大伯不在府中,我一人实在难以做主,怕得请三叔前来才好,还请夫人暂待片刻……”
岑夫人垂首道:“原该如此。”
任永安听梁夫人转述了事情原委,不禁怒火中烧,冷笑道:“说到底,岑家是自作自受,倒连累任家遭了无妄之灾!”
要不是皇后中途横插一杠,这时候明旨落下被赐婚的就成了岑家小姐和大哥,而任家虽有声望,但毕竟不同于昌国大长公主那般可以借助宗室的力量左右皇帝决议,饶是心有不满,怕也得捏着鼻子认下来,娶岑家小姐过门!
梁夫人则劝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如何将利益最大化,才是我们应当考虑的。”
任永安断然道:“无论如何,大哥都不可能迎娶岑家小姐过门!昌国大长公主将嫡亲的孙女嫁来,难道不会盼着她站稳脚跟,早日生子?她虽是继室,却是嫡妻,若诞下嫡子,届时世子如何自处?这是乱家的根源,决计不可应允!”
梁夫人附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任永年思量再三,终于道:“任家不会出言否定两家议婚之事,算是保全昌国大长公主和岑家的颜面,不使岑家在帝后面前理亏,但是昌国大长公主也要保证,无论此事最终如何收尾,岑家小姐都不能嫁入任家,也不能再跟任家有所牵扯!不要口头表述,必须以文书的形式表述清楚,加盖印鉴!”
任永年有着自己的考虑。
就此事而言,任家是绝对的受害者,他们既可以既可以以此煽动舆论获得同情,与勋贵们同仇敌忾,对抗帝后,也可以将岑家的老底儿掀翻,说此事纯粹是他们一厢情愿,与任家无关。
可是这样双线作战,对任家没有任何好处。
揭了岑家的底,除了让昌国大长公主颜面扫地、同岑家交恶之外,还能有什么作用?
而且一旦任家发力将岑家踢下泥坑,倒显得帝后没那么肮脏无耻了,反倒能帮那夫妻俩洗白。
倒不如忍一时之气,与岑家合力踹帝后一脚,争取盟友的同时,也给己方增加一个心怀不满的理由。
先是意图拆掉小妹的婚事,成全皇后弟弟,被拒绝之后不思反省,反而蹬鼻子上脸,直接截胡大哥的婚事,简直欺人太甚!
帝后这还有将任家放在眼里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任永安与梁夫人通了气儿,再由她将己方诉求告知岑夫人。
岑夫人原本就不赞同昌国大长公主的想法,此次往任家来求和也是且羞且愧,甚至做好了被痛骂一场的准备,现下见梁夫人如此和声细语,甚至表态愿意为岑家遮掩,自是感激不尽。
“魏公坦荡,贵府更是通情达理,”她心生感触,落泪道:“小妇人无地自容。”说着,又起身向梁夫人行礼称谢。
梁夫人见她如此明辨是非,倒有些感慨,也知道她为劝女儿几乎是磨破了嘴皮子却无济于事,心头更生几分怜意:“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岑夫人心头一酸,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
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已经注定难以善了。
岑修竹知道前世那名嫁给江国舅的贵女是何下场,又厌恶他粗鄙,对于嫁去江家有着十二万分的抵触;而昌国大长公主更几乎预见到了来日皇长子夺嫡之时江家可能遭逢的狂风暴雨,更不愿让岑家牵涉其中。
任家那边儿递了话过来,他们不会接纳孙女,这固然是个噩耗,但与此同时,也不是没有好消息的——他们也不会掀岑家的底儿,揭穿两家并无联姻之事。
对于昌国大长公主而言,孙女不能嫁去任家只是小事,要紧的是不能嫁到江家去!
岑家不愿与江家结亲,而帝后更不愿收回旨意,重创二人本就单薄如纸的威信与权威。
左右为难之下,皇帝艰难的做了决定,吩咐人去请昌国大长公主及岑家人入宫行宴,又命令皇后届时务必放低姿态,亲自向昌国大长公主致歉。
“……陛下不想收回成命,只能通过恩赐岑家和大长公主,换取他们对于这桩婚约的赞同!”
一个二十来岁的内侍跪在漪澜殿内,眉飞色舞的向小傅氏转述道:“奴婢在边上听得真真的,陛下说要为都大长公主增加五千户的封邑,加赐岑家的小公子一个什么爵位,再封岑家小姐为郡主,届时在宫中出嫁,无论岑家出多少嫁妆,皇后宫中悉数倍之!”
小傅氏听得忍俊不禁:“陛下为了抹平此事,可真是舍得下本钱呀。”
那内侍道:“谁让大长公主动了真气呢,奴婢听我师傅说,岑家小姐听完旨意后脸都白了,大长公主直接把圣旨给摔了……”
竟有这么生气。
且也有这样的底气与帝后对抗。
小傅氏眼底精光一闪,却没有再说什么,笑着吩咐打赏,又令人好生将他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