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把戏而已,谁当真谁是傻子。
嬴政摆摆手示意殿中内侍与宫人退下,执起摆在案上的茶壶,帮皇太后倒一杯茶,又帮自己也倒了一杯。
“一年之内,楚王接连暴死了五位王妃。”
“要么其中隐藏着一桩惊天大案,要么就是楚王不详,命中带煞。”
“若是前者,楚王愚不可及,正妃接连惨死,他却不辨真相,不可托付大任;若是后者,这样晦气的东西,天地所不容,朕留他不得。”
“朕已经令人去查五位楚王妃身死一案,料想很快便会有结果的,母后不妨与朕一起等待些时日,如何?”
皇太后没想到迎头听到的竟是这样几句话,不禁当场怔住,再回过神来之后,不禁瞠目结舌:“你——”
“朕说的难道不对吗?”
嬴政道:“母后试想,若有一女子,一年之内出嫁五次,五个丈夫婚前身强体健,婚后却都接连暴毙,这难道不奇怪吗?到底是这女子杀夫,还是她生来不吉,命带煞气?”
皇太后恍惚间觉得儿子这么说,对孙儿好像太过于残酷了,但是转念一想——孙儿一年之内娶妻五次,王妃却接连暴毙,好像是有些奇怪?
不,不是有些奇怪,是大大的奇怪啊!
从前她怎么没这么觉得?
想不明白……
算了,过去的事情还去想它做什么?
皇太后内心深处充斥着矛盾,一方面喜爱楚王这个孙儿,另一方面,又因为他这极度克妻的命格而心生抵触。
左右为难了一段时间,她索性先抛去这节不想,只道:“皇帝已经差人去查这案子了?”
嬴政颔首:“料想很快便会有结果的。”
皇太后纠结道:“若真是凭空暴死……”
嬴政断然道:“这般不祥之子,皇室容不得他,朕也容不得他!”
到底是宠爱了多年的孙儿,皇太后不忍道:“皇帝,那是你的儿子,也是贵妃的命啊!”
“不是贵妃,是才人。”
嬴政冷静的纠正了她的说法,然后道:“若那几位王妃当真是凭空暴死,可见此子不详,汪氏诞下这等孽种,朕不杀她已经是宅心仁厚,更莫要说什么贵妃、才人的名位了!”
皇太后听得心惊,有心想劝,转念一想,也觉得这事儿实在蹊跷古怪。
孙子是宝贝疙瘩,侄女也跟亲闺女似的,但儿子更是亲儿子,自己后半生的荣华都依仗在儿子身上,皇太后很明白大是大非面前应该偏向谁。
她没有再劝,母子二人相对坐了会儿,嬴政起身告辞,皇太后也没拦。
不多时,汪才人从后殿过来,神情希冀,脚步轻快的到了近前:“姑母!”
她眼底透着期盼,拉着皇太后的手,迫不及待的问:“陛下怎么说,他答应放明德出来了吗?还有选妃的事情,明德今年才二十岁,就成了鳏夫,说出去多不好听啊!”
皇太后上了年纪,更信鬼神之说,听儿子说了那么一席话,心里边不是不打鼓的,不着痕迹的将侄女的手拨开,说:“短短一年,明德都娶了五个了,传出去难道就好听?还是再等等吧。”
汪才人理直气壮道:“那是她们命里头没福气,受不住这机缘!关明德什么事!”
皇太后回想起几次大婚之后跟随孙儿一道入宫请安的姑娘们,面容都已经模糊,只记得性子都是好的。
因为是嫁入皇家的缘故,出身、样貌、言谈举止,样样都得过关才行,只可惜那么好的女孩儿们,短短一年之内,就接连香消玉殒,也真真是可怜。
这时候听汪才人这样说,她不禁有些心寒:“人都没了,你还说这些做什么?娶妻娶妻,前几个这等下场,死的不明不白,后边谁还敢把好好的姑娘嫁过去?若换了你,你愿意?”
“我又没有女儿!”汪才人嘀咕道:“再说,陛下下旨赐婚,谁敢违逆?不要命了吗!”
皇太后第一次发现面前的侄女居然这样陌生,再回想过去一年间发生过的事情,对比儿子方才说过的话,她后背忽然间升起了一层寒意。
皇太后摆摆手,打发汪才人出去:“我乏了,你且回去吧。”
汪才人依依道:“姑母,陛下有说什么时候会放明德出来,恢复我的位分吗?”
皇太后强忍着不耐敷衍她:“过了这段时间,很快的……”
汪才人见皇太后的确是累了,眉宇间难掩疲态,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行个礼,带着侍从们离开了慈安宫。
她前脚离开,皇太后后脚就吩咐宫人:“以后汪才人再过来,就不要通传了,哀家静心礼佛,以后不见宫妃。”
左右小心的对视一眼,恭敬应声:“是。”
……
潘正和带了一众查案好手往楚王府去搜寻可能有的蛛丝马迹,又依次登了几位楚王妃的娘家门庭。
虽说是奉旨办事,然而要把人家女儿的坟墓刨开,还要开棺验尸,怎么也得跟人家说一声才行。
有皇帝的旨意在,且自家女儿死的不明不白,这些人家如何会反对此事?
至于楚王,楚王有什么了不起的?
当初看上我们的门第,想找一个强势的岳父帮扶,事后我们女孩儿死了,楚王也得做好被岳家找麻烦的准备!
汪才人的眼光也尖,专挑勋贵人家的嫡出女儿娶,这会儿五个受害者家庭联合起来,别说楚王,就算他当了太子,也是能撕一撕的!
潘正和得了这几家准允,当下再无迟疑,几家里边各自点了人跟上,旋即便去开棺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