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员又羞又囧,神情难堪到了极点,局促的站在那儿,只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才好。
李世民轻嗤一声,下令将其逐出朝堂后,又寒声道:“天子家事也是国事,朕不是不能体谅,只是朕的皇妹既没有杀人放火,也并非恶贯满盈之辈,何必这样苛求于她?金人南下时唯唯诺诺,帝姬出家时重拳出击,怎么,只敢针对弱势之人是吗?没种的东西,天晓得他怎么会有儿子!”
朝臣们眼见官家发落了两次大臣,既不想跟第一伙儿一起出使金国,也不想跟第二个一样被官家羞辱的想要原地暴毙,很聪明的闭上嘴,将话题转到了正经国事之上。
王昪及王家人的处置再无异议,惠福帝姬出家之事也就此尘埃落定。
郑太后自己有女儿,也曾被掳北上,亲眼见到过被俘女子的悲惨,且从前又与惠福帝姬之母交情甚好,便厚赐千金,孟太后及其余贵太妃们也有厚赐。
惠福帝姬便亲自往东京城外去,选了一处依山傍水的位置,出钱建了一座道观,供她自己居住,也收容无家可归的可怜女子。
道观建成当日,李世民与魏皇后一道前去道喜,其余帝姬们也去了。
姐妹几个在道观之中转了转,便见此处景致秀美,翠竹摇曳于山间,清泉奔涌于石上,欣喜之余,不无感慨:“积德行善,山林间度此余生,倒也是件美事。”
临行前,魏皇后温柔道:“得了空便回宫中看看,两位太后都很挂念你,若是想要再嫁,嫂嫂帮你相看。”
惠福帝姬已经改换了女冠妆扮,衣着素简,神态恬静,摇头说:“多谢嫂嫂好意,只是实在不必了。”
她莞尔轻笑:“这样就很好。”
魏皇后便不再劝。
于惠福帝姬而言,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
李世民手握实权,既下了命令,如何容得底下人推诿拖延,朝议结束之后的当天下午,受了廷杖的言官们便在泪眼中与家人分别,踏上了前往北方金国的道路。
那一通廷杖实在不好承受,虽说没把人的脊梁骨打断,但是也得在塌上瘫半个月才能起身,这时候直接被塞到马车上颠簸着往上京走,想也知道会有多痛苦。
那几名言官多半都是文臣,又养尊处优惯了,何曾吃过这等苦头,又不想早早往上京去送死,便试探着跟护送(押送)他们的禁军商量:“咱们能走得慢点吗?不是我等推辞,实在是伤得厉害,马车颠簸,痛不欲生啊!”
禁军满脸嫌弃:“这不是有御医跟着吗。”
言官看着面前又臭又硬跟茅坑石头似的禁军,强逼着自己挤出来一个笑:“但是疼啊,你看我身上这伤口都没长好呢,刚要开始结痂,马车里边一颠,马上就破了,血哗哗的往外淌啊!”
禁军冷漠道:“这不是有御医跟着吗。”
言官:“……”
艹你妈的就算有玉皇大帝跟着也挡不住老子疼啊!
他们心知这群禁军都是官家心腹,一路又得依仗禁军护送北上,倒也不敢作色,满腹怨气的回到马车上,强行撑了两日,到一处驿馆之中落脚之后,终于再也按捺不得,一道去跟护送(押送)他们北上的禁军统领商量。
“能在这儿歇几天吗?因为实在是太痛了,连日赶路,伤口总不见好。”
禁军统领不理他们,只倚在窗边,看着天空中的那轮圆月出神。
言官们:“……”
言官们忍着火气,扒拉他一下,说:“你有没有听见我们说的话?能不能在这儿停留几天?”
禁军统领仍旧望着窗外,面有感慨:“你看这轮月亮它又大又圆,就跟当日我护送范宗尹、黄潜善等主和派北上时一样。”
言官们:“……”
言官们:“!!!!”
“先等等!”他们心头打颤,慌忙道:“当日护送范公等人北上的也是你?!”
禁军统领恍若未闻,只继续道:“也是在这个窗前,那几名贼子嚷着疲累,让我帮他们叫一辆驴车代步——彼辈竟敢用驴车内涵太宗皇帝,我等身为大宋忠臣,岂能容忍这般狂悖之行?当即便传书东京,奉官家令斩杀那几名国贼!”
言官们:“!!!!”
禁军统领幽幽道:“听说他们死在这儿之后,对面那个山坡都改了名字。”
离他最近的言官小心翼翼道:“改成什么了啊?”
禁军统领道:“叫落傻叉坡。”
言官们:“……”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窗外那轮明月未曾变化,只是落到几人眼里,那皎洁光芒仿佛也染上了几分阴森,那明月宛如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悄无声息的窥视着他们。
禁军统领好像刚回过神来似的,转过身体去看他们,手扶刀柄,关切道:“不好意思,我刚刚出神了,几位大人方才说什么?有要求尽管提,能帮的我一定帮。”
言官们:“……”
对不起打扰了。
这就回去睡觉。
禁军统领目送他们快步离开,却追了上去,满脸热情,微笑道:“真没什么要说的吗?伤口疼不疼,在这儿休息几天?”
几名言官走得飞快,伤的最终的那个落在后边,看一眼禁军统领已经到了自己旁边,登时惊出来一身白毛汗,连忙道:“不疼,不需要休息,为国尽忠的事情,怎么能说休息呢!”
禁军统领:“我看你伤得很重。”
言官:“我不疼哈哈哈!”
禁军统领:“你后背上伤口裂了,血都沁出来了。”
言官:“是吗?哈哈哈我没注意到!”
说完他伸手去摸,顺手撕下来一片结好了的痂,摊手道:“一点都不疼,真的,不跟你说了,我好困,睡了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