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打量了低头垂手的敬则则良久,才阴恻恻地道:“你这功夫去庙会上走江湖卖艺都差不多了。”
敬则则低声道:“打小父亲就请了师傅给我打熬筋骨。”要不然怎么能任由皇帝摆弄出各等高难度姿势呢?“如今一般的难度臣妾做着已经没意思了,所以才,嗯,才……”
“才上房揭瓦的是吧?”沈沉夸张地道。敬则则当然没有上房揭瓦,但是一抬头就能看到高高的跨梁而过两束绸缎带,此刻正空荡荡地垂在空中。
“你怎么把这带子挂上去的?”沈沉好奇。那梁柱差不多有一丈半高,即便是踩着桌子再搭凳子也够不着。
“这个容易。”敬则则嘻嘻地道,听皇帝这语气当是不会严厉地责罚她,所以她放松了许多,打算用撒娇蒙混过关。她从旁边的小箱子里取出另一根绸缎带,把头上打上一个大大的结,然后在手里掂了掂,望着藻井下的房梁,胸有成竹地抛过去,那绸缎就稳稳地穿过了横梁垂落下来。
那横梁距离藻井其实距离很狭窄,她这一手还颇见功夫的,可见这等事情绝对没少做。
沈沉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敬则则被短襦束得鼓鼓囊囊的胸口,“你早晨不是说浑身酸疼无力么?”
敬则则赶紧道:“就是因为酸疼,臣妾才发现近日疏于练功了,所以才抻筋下腰的。”
“下腰?”沈沉似乎有些好奇。
敬则则看皇帝的神情就知道他是想看而不是想听自己说,只是她腰真的很酸,怀疑自己可能完不成,但既然皇帝感兴趣,她怎么也得尽力。
于是敬则则就在景和帝的注视下将挂在梁上的绸带抽下来,一头绑在了放花盆的高几脚上,一头绑在了桌脚上,调整了一下高度,然后深吸了口气,算是做准备。
沈沉走到绸带跟前量了量,那高度就只及自己的膝盖,他已经大概猜到敬则则的下腰是个什么意思了,若她怎么穿过去,去庙会卖艺还真就使得了。
敬则则又吸了一口气,这种高度她平日里是随随便便就来的,但今天还是有些忐忑。她转身背对着绸带,身体开始往后弯成一个半月,然后整个身体一滑辘,就像一条蛇一般,头带着身体再弯向上。
若是成功的话,她的身子会像优美的水蛇一般波浪样地穿过绸带,然后站起来。但敬则则的身体刚一波样动作时,她就感觉出腰上酸得无力支撑了,随后就“吧嗒”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仰面朝天。
上方传来一阵爆笑声。
敬则则没有立即羞恼地爬起来,却是有些走神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望着景和帝。
第80章 梦中人
敬则则好像还从没看到过皇帝这样大笑,这样不设防的笑。牙齿很白,很整洁,笑容里好似带着阳光,是那样的暖和,叫你整颗心都熨帖了,甚至都顾不上尴尬,只觉得眼前人笑得真爽朗,真好看。
是的,就是简简单单,淳淳朴朴的好看两个字。
敬则则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花在怒放,原来男人的笑也能倾城呢。
她心底升起一股抑制不住的冲动,恨不能皇帝能永远这样笑,她真希望能日日看他这般笑,哪怕让她再摔无数的“吧嗒”都心甘情愿。
敬则则的心还是第一次这样纯粹地盼人好呢。
她从小学的每一样课业,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进宫,为了攫取皇帝的好感,为了交换家族的荣华平安。所以她的所有行为都是那么功利,她的每一个思考都要权衡利弊。
这样只是纯粹的盼着人好,而不求回报似乎还是第一次。这感觉挺新奇的。
敬则则就这么新奇地看着皇帝。
沈沉笑够了,才弯腰朝敬则则伸出手,谁知她却傻愣愣地没动。
“想什么呢?地板上睡着很舒服舍不得起来了?”沈沉逗敬则则道。
敬则则恍如梦中地道:“我想皇上多这样笑。”
沈沉愣了愣,神情有一丝局促,和不知该怎么回应的尴尬,他直接将敬则则提溜了起来。“看来腰上的确没力气了,还需要多练。”
敬则则这才从梦里惊醒,红着脸理了理鬓发,“我平日能做到的,就是今儿……就是昨儿皇上要得太狠了些。”她红过脸之后却没那么害羞了,反而还大胆得惊人。
沈沉颇有些吃惊,但嘴上却笑道:“要得不狠你怎么记得住教训。”
敬则则瞪大了眼睛,“我就知道皇上昨儿是故意的,哪有那样欺负人的呀?!”
沈沉箍住敬则则光洁无遮拦的纤腰,拇指在她腰两侧轻轻地摩挲,咬着她的嘴唇道:“那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敬则则没好意思摇头,但却一把抓住了皇帝的手,低声道:“皇上,真的不行了。”
沈沉磨蹭了一阵子,倒也没有干白日宣淫的事儿,养身之道还是要讲究的,他并非纵欲之人,就是喜欢逗着敬则则玩儿。
两个人在一起也并不是一直腻味在一块儿,也不怎么说话。一张紫檀百宝嵌罗汉五屏风榻,两人分侧而坐。
沈沉盘腿看折子,榻几上摆着他的朱砂池和笔,敬则则没有坐相地慵懒斜靠在瓜形引枕上看杂书,志怪之类的。两人互不干扰,只是偶尔对视一眼,敬则则就朝皇帝笑一笑。
皇帝偶尔也把她抓过去蹂躏一番,吃掉她的口脂,再将她放开。
“皇上,宜兰宫着火的事儿查出来原因了么?”敬则则在皇帝放开她后,一时没心思看书就问了起来。
“还没有回话。”沈沉道。
宜兰宫就那么大,人也就那么多,一一审问也要不了多少功夫,一昼夜下来怎么也得有点儿线索了,可到现在居然还没回复,显然是有问题。
敬则则还想问,皇帝却开始笔蘸朱砂了,这是要在折子上写字的意思,只听得他道:“心急不得,且等着吧。”
敬则则倒也不急,只是好奇而已,卫官儿向来小心谨慎,她的宫中按理说不该出这种乱子的。
敬则则就这么在乾元殿窝居了两、三日,直到不得不出门去给皇后、太后请安。
皇后的脸色越见蜡黄,见着敬则则时态度不冷不热的,比之平常疏远了不少。敬则则心里叹息,却也理解皇后,她的确贤惠,但也是个女人,是个一心爱慕着自己夫君的女人。
祝新惠也在座,见敬则则进来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出头椽子刘如珍第一个蹦出来开口讽刺道:“敬昭仪今儿来得怎么这么晚啊?”
敬则则来得并不晚,跟平日是一样的,只是有人故意找茬罢了。
“是了,就想多赖在乾元殿狐媚皇上是吧?”刘如珍道,“历朝历代,别说妃嫔了就是皇后娘娘也没有常驻皇上寝宫的道理,你就是欺负皇后娘娘性子宽仁,如今又病气在身没精力管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