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啾抱紧妈妈给自己的小皮球,抬头迅速打量她一眼,又垂下,声音小小的:“宝宝不怕,不怕。”
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她。
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连秋芸想起刚才过来时,看到宝宝被人揪着还不哭不闹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软得一塌糊涂。
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孩子?!
这边母女俩相互熟悉着,那边事情也解决了。
纪寒年没有跟丁老太多说,见她扯着不放,还想追着小姑娘道歉赔偿,就直接递出律师的名片,让她跟律师交涉,或者现在去报警。
刚才说明白之后,丁老太也知道孙子不占理,只是不想嘴上吃亏,想帮孙子找场子罢了,但她见对方不怕闹大,还搬出了律师和警察,就吓得一哆嗦,赶紧扯着孙子慌不择路跑了。
小朋友觉得天大的事情,在大人眼中都是小小的。
解决完这件不算麻烦的小事后,两个男人站在不远处交谈,时不时看一眼宝宝。陈清平这个临时奶爸事无巨细,把花啾的爱好和小习惯讲给纪寒年。
完了又提起别的。
“……你知道,啾啾跟普通小孩不太一样。”
“除了身份问题,这几天还有很多媒体联系我——她受到的关注太多,远远超出了正常宝宝应该承受的,比较棘手。”
纪寒年让他放心。
纪氏这么大的家业不是吃干饭的,至少拦住外面那些无良媒体不成问题。
回去的路上,连秋芸坐在后排,花啾坐在她怀里。
连秋芸动作轻柔,怕一不小心把脆弱的小家伙弄疼。
这让花啾想起很久之前给她擦灰尘的爷爷,小心又爱护,眼里的喜欢藏都藏不住。
她因为不安而揪紧妈妈衣摆的小手不知不觉松弛下来。
车里安安静静,眼皮也渐渐变得沉重。
被妈妈轻轻地拍着哄着,花啾进入梦乡。
宝宝打了个哈欠,浓密如鸦羽的睫毛颤颤,眼珠时不时动一下,连秋芸就知道她睡不安稳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安。
小宝宝的梦境是什么样呢?
连秋芸被怀里甜软稚嫩的面庞感染,轻轻笑着哼起摇篮曲。
夫妻俩从刚才到现在没有交流过一句。纪寒年的视线从后视镜掠过,看见后排的温馨场面,冷然的五官线条陡然柔和下来。
而花啾也确实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少年。
少年跟爸爸吵了一架,从别墅里逃离。
他浑身写满青春期的躁动和冷戾,漫无目的行走在深夜里,吹着夜风一路到了湖边。
却不想赶上有人跳湖。
深夜四周无人,少年低骂一声,随即跟着跳进湖里,捞出一个小女孩。
女孩脸色惨白,湿漉漉的眼睛睁开,瞳孔如琉璃般美丽而脆弱,堵住了少年所有准备宣泄而出的脏话。
花啾的眼珠一颤一颤,仿佛跟着进入一个隧道,黑色和彩色混沌不明,画面来回穿梭,时不时出现少年和女孩的脸庞。
后来又有了其他人,面部却模糊不清。
记不住。
花啾记不住这些人长什么样。
记不住发生了什么。
她烦恼地蹙了蹙小眉心,咕哝一声,小嘴咂巴着,在妈妈怀里翻了个身。
“怎么睡这么久……”
连秋芸觉得好笑,抱着宝宝下车,走进梦境里的同款别墅。
而这一切花啾毫无所觉,她的梦境还在继续。
不知道过了多久,梦里只剩下少年的面容。
他凶狠的眸光如同斗兽,戾气比以往更盛,却没了往昔的躁动张扬,沉寂的像一潭死水。他的双腿血淋淋的,黑眸里写满不甘,奋力挣扎,却只能像一只爬不起来的丧家之犬。
空气寂静的可怕。
最终他被黯淡无光的黑色渐渐吞噬。
一切都消失了,梦境终于变得一片黑暗。
花啾看不懂。
她伸出小手抓了抓,茫然地抓了一把空气。
紧接着眼皮子一跳,睡意被黑暗里出现的白光彻底驱散。
花啾睡在沙发上,睁开眼,客厅空旷安静,头顶是一盏华丽的水晶吊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