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9(1 / 2)

他和韩念初去了顶楼。

天上仍飘着小雨,夜空像过洗过一样的干净,玻璃温室的亮着温暖的光。

韩念初垂眸望着琴键半晌,她的双手才按了上去。

何谨修很快就发现她不一样,以往她总是不情不愿地拖延应付。时间一到,哪怕一首曲子没弹完,也会立即停下,仿佛多弹一个音符就吃了大亏。而今天她弹完一首接一首,中间没有借故休息,或是随便弹两首简单的糊弄过去。

琴音停了。

她又出神地望着琴键,半晌没动,正当何谨修决定让她休息时,她的手重新放到了琴键上,熟悉的音符流泄出来。

何谨修意外地看着她,一直他都希望她能重弹这首《summer》,但她却总是故意乱弹来气他。

这一次,她却出乎意料地认真和专注。透过琴声,仿佛能看到夏天明亮的阳光,叶子的簌簌低语,淋漓的雨声……童年的季节不过秋,回忆里只有酣畅的快乐和金色阳光。

音符越发地仓促凌乱,终于静止。

韩念初像生了一场毫无症兆的病,虚弱地伏在琴键上。

“怎么了?”

何谨修担忧地蹲下身,见她半垂着眼眸,看似平静,却又完全没听到他的声音。他去扶她,但她就像根本没有力气似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单腿跪地,静静地支撑着她。

“我突然想起了前一天的事。”她说。

何谨修疑惑地皱眉,“前一天?”

“他们离开的前一天。”她的声音很低,“说好了要带我去森林公园野餐,因为我第二天要比赛,妈妈说不能去太远,不能太累,就又带我去了后面的树林里。”

一张薄垫子,摆着水果,牛肉干,煮玉米,其他零食和她的奥数练习题。

“说是出来野餐,还让我做题,他们俩在旁边打牌。”她抱怨地说。

暴雨来得很急,她刚把题做完,正要享用水果零食,雨点就“啪嗒啪嗒”地砸了下来。

她一骨碌爬起来,收拾她的作业,爸爸一手拎开她,抓拢垫子的四个角,一股脑提起来,却只牵着妈妈的手,回头对她说:小念,你要是比爸爸先跑到楼下,今天就可以不用练琴。

她立刻收起懒散,拔腿就跑。

雨点打在身上,脚下踩着泥泞,她卯足了劲,欢快地在暴雨中奔跑,身后传来妈妈的抱怨——

明天就要比赛了,你还惯着不让她练。

你看看她的鞋,她的裤子,全是泥水,回头又是我给她洗!

爸爸一边喘气,一边赔着笑说:我洗我洗,我给她洗。

她听到了,管他们谁洗,反正不用她洗。她索性跑得更快,雨点哗哗地响,潮湿的空气中散发柠檬清香,她在大雨中蹦蹦跳跳,溅了半身的泥水——

妈妈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小念,你给我慢点儿,别摔了!

“后来我们一天都待在家里,”她说,“我故意不弹参赛的曲子,就弹这首,专惹着妈妈骂我。”

何谨修想不出她还有这么叛逆的时候,不由得笑了,“那你挨揍了吗?”

她摇摇头,“他们再怎么都不会揍我。”她想了想,又说,“那天一会儿天晴,一会儿下雨,吃完饭我弹了会儿琴就困了,妈妈叫我去睡,后面的事,就想不起来了。”

她说完,才直起身体。

何谨修的肩头一轻,膝盖发麻,半晌才扶着钢琴站起来,说:“我们下去吧。”

回到卧室,紧张又暧昧的气氛又回来了。

“你先洗澡吧——”他说完,又拿出一整套换洗衣物和用品给她。

韩念初接过来,望着那一套女性睡衣,说:“上次来穿的是你的t恤。”

“这些衣服放在另一套房子里,前段时间才拿过来的。”何谨修说着,神思忽然飘远,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说道,“都是没穿过的。”

韩念初一言不发地去洗漱了。

何谨修楼上楼下也来回走了几遍,又回到卧室门前徘徊,始终别扭。

他去楼下把那本财经杂志又拿上来,坐在窗边的那把椅子上,装模作样地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