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错瞥他一眼,“那你叫我来做甚?”
“是千澜这时候给宸桉送了一盘子亲手做的点心,约他上元节那日,同宸翊一起,兄妹三人一起去忘川游船。”
璀错拖长音“哦”了一声,“千澜到底对宸桉是什么想法?她既已经知道宸桉并非她的亲生哥哥,是还把他当哥哥来看,还是,有些别的心思?”
“这事儿宸桉也不知道。那你就同宸桉一道猜猜看罢。”谢衍站起身来,意味深长道:“有时候,心里想的,与能说出口做出来的,并不是一致的。”
“想都可以想,但说和做,要顾及的太多。爱与不爱,都是这个道理。”
璀错皱了皱眉,仔细琢磨着他这话。
“你回去忙罢,宸桉那儿该是还挺忙。记得上元那日,游船上见。”
上元那日,也是个十五,是个月圆之夜。城主是不愿千澜这个时候去抛头露面的,怕她伤着自己,是千澜执意要去。
她说唯独十五鬼门关大开,下界才能瞧见人间的月亮,她长这么大还没瞧过,想看一看。
她还说,两位兄长这回都去,只她一个不去,更容易被人发现端倪。
其实不过是她的小女儿心思罢了。
她无法宣之于口的心思。
她听见有新鬼在议论上元节,说在凡间时,这是个很重要的节日,还有花灯会。人间的有情人,总会一起去看花灯。
没几日就到了上元节。
等到忘川上飘满自人间飘来的纸灯,璀错也依约登了船。
千澜坐在船头,见宸桉上来,便起身冲他招了招手。
璀错走过去,忘川风平浪静,只有一河的纸灯,像一河星。
她与严歇并肩而立,过了良久,方问道:“宸翊呢?”
“你来晚了,他过来逛了一圈,便走了。”
璀错点点头,专心看着纸灯,不再说话。
谢衍忽然出声道:“在人间的传说里,有一则是关于放纸灯的。”
璀错转过头去看他,他慢慢道:“有个凡人的帝王,爱上了自己的妹妹,想娶她。妹妹不从,推托说要有繁星满地,才能成婚。于是那个帝王就命令百姓在夜里点燃灯火。妹妹远远望见遍地灯火,当真以为是繁星落地闪烁。”
他讲到这儿便停了,璀错好奇地看他,问道:“后来呢?妹妹以为是天意如此,便与他成婚了?”
谢衍看她一眼,“妹妹投河自尽了。”
璀错本是趴在栏杆上的,听他这话,直起身来,“你是只讲个故事,还是意有所指?”
谢衍笑笑,“都说了是传说,真假难辨,听过便是了。”
恰在这时,有新鬼惊声高呼:“月亮!看!是月亮!”
璀错与谢衍齐齐抬头。
一轮圆月破开下界静谧的黑,就连月晕也极温柔,毛毛地一层边,嵌进黑暗里。
人间的月,无论是在哪儿,都这般好看。
过了初时的喧嚣,整个忘川边都安静下来,所有的鬼都只顾着抬头看月亮。
璀错扭过头去飞快看了严歇一眼,又将视线移回来。
她为何要去看严歇呢,因为她记起许久前的一个明月夜,她同那个如今早已入土的少年将军讨了他这一生的明月夜作报酬。
旁的不说,严歇与那人,一双眉眼是有些相像的。
她扭头去看第三回 的时候,恰与严歇的目光对上。
两人几乎同时一怔,而后飞快将视线移开。
过了一会儿,游船驶到稍偏一些的地方,璀错突然转过身来,手在空中虚虚一握,将两只手各自握成拳,扣过来,伸到谢衍面前,“是宸桉送千澜的礼物。左边还是右边,选一个。”
谢衍狐疑地看她一眼,她继续道:“好好选。”
千澜随手指了指右边。
宸桉将右手往前伸了伸,在千澜面前打开,里面只是个可以按下去的机关罢了。
他顺手将没被选中的左手里的东西丢下了忘川,回头笑着对千澜道:“按下去,看看。”
千澜依言按了下去。
空气寂静里一霎,而后四面八方“砰砰”的响声不断,有光球拉长尾巴飞上夜幕,像要飞到月亮上一般。
光球飞上去,又轰然炸开。
是人间的烟花的样子。但被宸桉用灵力做了处理,用精纯灵力打造而出,比人间的礼花更绚烂好看些。
千澜在看见第一朵烟花时,便笑起来。她一笑,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像藏着壶醉人的酒。
而璀错眼前这个千澜,眸中映着烟花变化,转过头来却只同她道:“想法不错。”
璀错一时很想把他摁进忘川里。
两人一起看了一会儿烟花,看它们骤然绽开,又迅速枯萎凋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