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光越来越盛,光晕中逐渐显现出佛陀的身影,双目微阖, 两手交叠,掌心之上是一簇小小的火苗。
桃夭周身的红莲火消失了,琉璃珠的光芒也消失了, 只有手中的佛珠一明一暗地闪着幽光,颇有和佛光遥相呼应的意思。
庄严的吟诵声一浪接着一浪袭来,佛珠层层红光如花儿般徐徐绽放, 凌空摇曳不定。
“佛珠果真变成红莲了!”桃夭没有回头,声音听上去十分欣喜。
楚离低低应了一声,左手捏了个法诀,红光便顺着桃夭的手臂,轻柔地攀上她的肩膀,她的脖颈,逐渐包裹住她的身子。
桃夭没有动,应是记住了楚离的话。
镇魂针向前递了一分,楚离的手在发抖,脸色惨淡,目光越过桃夭,直直望着天边的佛光。
“跪!跪!”和着兵戈的撞击声,云端之上的人们不停地呼喝。
佛陀轻轻抬了下眼皮。
刹那间,楚离只觉一道极亮极利的光射过来,照得他浑身都要烧起来了。
楚离再不敢做他想,手背暴起青筋,咬牙将镇魂针向前一送,准确无比地刺入那朵摇曳多姿的红莲。
“唔……”
他全身蜷缩成一团,痛苦地痉挛着,含糊不清地叫着桃夭的名字。
“我很好,不劳挂心。”桃夭突然出现在他身旁,声音冷静得可怕。
楚离慢慢放下捂着右眼的手,满脸的不可置信,再看火莲中的哪有桃夭,只有琉璃珠在忽上忽下滴溜溜地转。
“幻术!”楚离脑子轰的一响,他中了桃夭的幻术!
“我看见你灵根中的镇魂针,还思量着也许你不会杀我。”桃夭嗤笑一声,说不清是讽刺楚离,还是嘲笑自己,“真不长记性,我又上了你的当!”
她仰起头,狠狠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不是你想的那样,佛陀出手你定然没命,我是要净化掉你的魔气,送你重回佛坛!”
解释的话刚出口,可一碰到桃夭的目光,楚离顿时明白,无论他说什么,桃夭都不会相信了。
“镇魂针沾满了我的血,你不会痛的……我怎么舍得再让你受一次镇魂针的折磨?镇魂针扎的是佛珠,把佛光和池水引到你心里。”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颤抖着手将佛珠捧到桃夭面前。
“若你真是好意,怎么不明说?”桃夭接过佛珠,仔细瞧了瞧,两根手指掐住针尾,把上头的镇魂针拽了出来。
楚离又是一声短促的闷哼。
桃夭一下一下抛着佛珠,眼神像暴风雨来临前夕一样平静,“你也打着重新锻炼琉璃珠的目的,对吧?”
楚离无言以对。
琉璃珠忽悠悠飘到桃夭身边,其间的红光和周边的黑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泯灭。
“你们都想要琉璃珠,我偏不给。”桃夭握住佛珠,用力一攥,佛珠破裂,水混着血闪着奇异的光顺着指缝流下。
大颗大颗的血珠从楚离空洞的右眼滴落,“我没想杀你,真的没有……桃夭,再给我一个机会。”
针尖在指尖闪着寒光,她说:“好,我给你机会。”
不等楚离做出反应,桃夭猛地摁住他,寒芒微闪,针尖悬在他的心口上。
楚离下意识想抓住她的手腕,却在离她仅有一寸的地方停住了。
桃夭死死咬着嘴唇,手颤抖得厉害,几次下移,几次停住,镇魂针始终没有刺下来。
小狼的脸和楚离的脸重叠在一起,她根本无法下手。
“我生平最后悔的事,就是遇见了你。”桃夭目光从他身上扫过,抬起头,视线落在遥远的天边。
楚离挣扎着站起身,“去龙潭,快走,快走!”
桃夭没言语,霍地飞身直冲云霄。
她还没靠近,云端上的天帝下意识就往后躲,仓惶中不妨一脚踏空,差点一跟头栽下来,幸好旁边的侍卫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才避免当中出丑。
天帝又羞又恼又恨,因见佛陀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心里也有了底气,厉声喝令道:“佛陀在此,岂容尔等魔物放肆,跪下!”
兵勇们如潮水一般蜂拥而至,齐声呼喝:“跪!跪!”
“你何德何能我要跪你?”桃夭微微翘起一边嘴角,大声道,“满口仁义道德,实则是个玷辱师母、遗弃亲子的卑鄙小人。”
桃夭没了红莲火,还有锟铻刀,一阵嗡鸣,锟铻刀劈空而下,卷起的刀风竟将天帝的华冠从中劈成两半。
与天帝惨叫声一同传来的,是佛陀掌中的霹雳。
强烈的压迫感令桃夭快要窒息,手脚又像被什么捆绑住,正发急间,莫洛斜里冲出来,抱着她死命往旁边一滚。
姿势虽然难看,好歹躲过去了!
莫洛夸张地一甩脑门上的汗,拍着胸脯叹道:“还是忍不住出手了,哎呀呀,佛陀他老人家可别把我当同伙一起处置了。”
骷髅翅膀一抖一抖的,咔嚓嚓地响,他没有任何隐藏的意思,甚至还有点洋洋得意。
“父亲大人,上天有好生之德,虽说天庭极少插手人间之事,可到底享用了人家供奉的香火。”他向下指指,“您还不赶紧施展法术帮助人间重回安稳?”
天帝脸生疼生疼的,暗闪着恼火的目光盯了莫洛一眼,肃然道:“孽畜,弑母伤父,残害手足,有什么脸面说‘好生之德’?速速退下,饶你不死!”
莫洛抖抖翅膀,淡淡道:“说起来我母亲也是您的师母,那我叫你声‘师兄’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