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时那样说了?
他只是好意劝她,不要自苦,那样的日子没有尽头,无论如何不能沉浸下去,否则一年年难捱得紧。
但是,他不免又想道,她刚刚问的话,未尝没有道理。她已是嫁给他,成了他的妻,倘若不再执迷于那画中的男子,不就只有喜欢他这一条路可走了吗?
再看娇俏俏地站在身前的人影,她轻轻眨动眼睛,正好奇地等着他的答案。喉头动了动,赵渊辞微微握了握拳,继而似笑非笑地道:“难道不应该吗?”
作为他的妻子,她难道不该喜欢他吗?
赵渊辞不由想道,若是如此,倒也是好。她将一颗心种在他身上,时日久了,说不得他也会从那苦海里解脱出来。
日后,他们夫妻琴瑟和鸣,都从歧路中走出来,未尝不是件好事!
然而,韶音却轻哼一声,扬起头道:“不!你不喜欢我,你心里有别人,我才不喜欢你!”
赵渊辞看着她圆润小巧的下颌,只觉她一派稚气,眼底不禁涌上几丝笑意,清了清嗓子道:“那,倘若我喜欢你呢?”
“也不!”韶音果断摇头,想都不想就道:“你没有他好!”
赵渊辞顿时黑了脸,霎时间失去了逗她的兴致。她想也不想的拒绝,仿若一盆凉水兜头浇下,令他什么兴致都败光了。一张俊脸难看无比,冷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又何尝比得过她!”
他比不上那人?她又何尝比得上表妹!
“比不上就比不上。”韶音浑不在意地道,脸上一点介意都没有,脚尖一转,蝴蝶似的翩飞而去,转瞬间飘出门外,离开了他的视野。
留赵渊辞一个人坐在炕边,胸闷不已,只觉得输人一筹——她不介意比别人差,他却介意。
他竟不如一介女子心胸洒脱!
次日,便是韶音回门的日子。
赵渊辞陪她一起。
祝家是京城望族,祖上出过许多大官,祝雪音这一支的祖父亦曾官拜尚书。赵渊辞能够娶到她,只能说他本人颇是出色,祝家对他的未来颇是看好。
这日并无多少事可提。不过是韶音见了见家中的女眷们,说了些话,而赵渊辞跟岳父、大舅子、小舅子等吃了顿酒。
值得一提的,便是赵渊辞本想打探出那幅画中的男子的身份。
妻子乃闺阁女子,未曾出阁之时,所能见到的男子有限,无非是像他这样的表兄,又或者是她兄长们的同窗好友。
不过,话却不好开口。他要如何佯装不经意地问出口,才能不令大舅子、小舅子们起疑?思来想去,赵渊辞也没想到好借口,只能憾然作罢。
用过饭,两人乘坐马车回去。
韶音坐在马车里,偎着车厢壁,一手支着腮,随着马车的驶动而摇摇晃晃。
她亦是吃了几杯酒,眼神迷蒙,懒洋洋的,醉醺醺的,仿佛一只困倦的猫儿。
偶尔车帘卷动,有几缕光照进来,落在她脸上,只见两腮如涂了胭脂,红彤彤的,直是灿若朝霞,光彩照人。虽然不能说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却也是活色生香,令人意动。
“那人是谁?”赵渊辞凑过去,低声问道。
要说他有多好奇,倒也没有。不过,马车中寂静无聊,他寻人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罢了。况且,她这会儿带着些酒意,说不定防备不紧,就被他问出来了呢?
赵渊辞打着这个主意,凑过来套话。然而韶音仿佛没听见,不仅没应声,甚至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你知道我的,我却不知道你的,这不公平。”赵渊辞便又道。
灰灰听到这里,不禁乐了:“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升起好奇心的时候,他就危险了。”
好奇是一切关系的开始。
赵渊辞如此好奇她心里的那人,究竟是……
“你想多了。”韶音却不以为然地道,“他是正儿八经的男配,孤独终老的那种,心里只有女主一个,问我不过是好奇而已。”
“……”灰灰。
没劲。
它撇撇嘴,不说话了。
而赵渊辞问出话来,却见妻子一直不动,忍不住摇了摇她的手臂。
韶音掀起眼皮,朝他看过去:“做什么?”
“我问你话。”赵渊辞道。
要说她没听清,赵渊辞不信。她根本没睡着,眼睛是半睁着的,他看得清清楚楚。
“你问我,我就要说啊?”她道。
果然,她听见了。
赵渊辞登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禁道:“说一说又怎么了?”
“不说。”韶音却道,轻哼一声,再次闭目,“我凭本事打听来的,有本事你也打听去。”
赵渊辞顿时噎得不行,再问下去,却不肯了。
袖子一拂:“谁爱知道?”
往反方向坐了坐,再不跟她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