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顿了顿,她轻声道:“姐夫,是我。”
屋里静了片刻,随即传来沙哑的一声:“进来。”
徐瑶月推门进去。
秦锦夜卧在床上,不过半日的工夫,已经双眼凹陷,胡茬露出,阴郁又落拓。再无晨间的威风意气,勇武刚猛。
徐瑶月心里一痛,端着餐盘走近:“我听下人说,姐夫没有用晚饭?”
“不想吃。”秦锦夜想说,又觉得过于幼稚了,于是没有说出口,改道:“放下吧。”
徐瑶月将餐盘放在桌上。
她绞着双手,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可有受伤?”倒是秦锦夜先开口道。
徐瑶月怔了怔,随即摇头:“没有,多谢姐夫挂怀。”
“嗯。”秦锦夜点点头,想到白日间少女勇敢地挡在他身前的情景,呼吸微窒,说不出的情愫在心底蔓延开来。暗暗握起手掌,他沙哑的声音低低地道:“以后不要如此鲁莽!”
徐瑶月脱口想说,她没有鲁莽!
但是这话又不该说。
她用力抿着唇,心里一片涩意,说不出的甜与酸交织着,良久,她喉头动了动,轻轻地说道:“若有下次,我还如此。”
如此直白的心意表达,令秦锦夜心头一震,随即猛烈跳动起来!
他用力控制着自己,没有朝她看过去,只道:“出去。”
明明他的声音很冷淡,但却听得徐瑶月心里微甜,抿了抿唇,带了一点欢悦的声音道:“姐夫要记得吃饭。”
这才缓步退出房间。
韶音从灰灰那里得知了此事。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灰灰试探着问。
韶音道:“说什么?他们发乎情、止乎礼,什么也没做,我要说什么?”甚至训诫它,“你不要太龌龊,把人想得很肮脏,人家清清白白的!”
“呵呵。”灰灰。
没什么比这两个字更能表达它此刻的心情。
它有一百个“呵呵”给她。
次日,徐家来人。
这么大的事,当然瞒不住,黄氏一大早就前来探望。
韶音吃过药,又睡下了。
是徐瑶月接待的黄氏:“……事情就是如此,姐姐被惊着了,姐夫的脚受了伤。”
黄氏坐在女儿床边,直抹眼泪:“我的儿,你怎如此命苦!”
好端端去看个花,竟遇到了齐王余党!正常人尚且惊吓不休,何况是她这样的身子?
涵儿一早起来,发现母亲还好好的,高兴得多吃了一碗饭。但是外祖母一来,就在母亲床边哭个没完,让他的心情一下子烦躁起来。
哭什么哭?吵到母亲怎么办?
再说母亲还活着呢,留着以后再哭行不行?
但他年纪小,实在不该说这样的话,不得不忍着劝道:“外祖母别哭了,母亲会好起来的。”
他一直守在床边的事,已经被黄氏知晓了,只见这孩子如此孝顺,更是忍不住眼泪,搂着他大哭一场。
好在哭过之后,她便振作起来了,让人把她带来的珍贵药材入库。
宫里也来了人,却是看望秦锦夜的。皇上知道他受了伤,特意派了两名御医来。
但结果是令人失望的。
黄氏也得知了消息,大吃一惊:“怎会如此?!”
残废了的武安侯,前程会是什么样?!
黄氏匆匆回去了,徐瑶月仍旧留了下来。主母病着,秦锦夜又不管内宅事,自从一个月前,徐瑶月就代管起了府里的事务。现在韶音更加管不了事,若她也不在,府里要乱起来。
而经过这段时间,侯府的下人们多少猜到了,等夫人没了,这位便是下一任主母了。由此,待她不敢放肆。
徐瑶月每日打理府中事务,照料病重的姐姐和幼小的外甥,秦锦夜则到处请大夫,希冀能治好这只脚。
但他几乎将京城的大夫都请了一遍,甚至宫里的御医们都来府上为他会诊,结果仍然是悲观的——“侯爷脚上的筋脉断得太彻底了。”
秦锦夜由此心烦意乱,甚至将妻子怨上了——如果不是她非要出城看桃花,怎么会惹上贺知砚,他的脚怎么会残废?!
但他怨也白怨,因为韶音自从回来后就病倒了,卧床不起都是轻的,她现在每天清醒的时间都很少,他怨不着她。
韶音一天清醒两三次,每次大约一刻钟左右,喝碗药、吃点饭,然后跟涵儿说说话。
主要是跟涵儿说说话:“母亲要休息,多休息就会好得快,涵儿不要担心,你要相信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