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此刻面容还算平静,只是眼底透着惊疑、不安与受伤的神情。
赵淮叶知道,她的平静都是伪装出来的,这个消息令她难受极了,只是她性情温柔又大度,不肯因为此事同他吵闹。
他心头一紧,暗骂哪个不知死活的嚼舌根到她面前,大步奔走过去,口中否认道:“没有的事!”
“是吗?”韶音仰着头,将惊惶与不安展露在他面前,“可是,你是皇上,怎么可能没有皇后?”
赵淮叶走到她身边坐下,轻轻将她拥在怀里,低声抚慰:“这又有什么稀奇?前朝仁宗便没有皇后。”
他说的那位仁宗,乃是在元后病逝后,没有再立皇后,并非从一开始就没立后。
但赵淮叶自忖她失忆,并不知道其中详情,因此拿这件事来安她的心。
“是这样吗?”韶音软软偎在他怀里,一双白皙小手不安地绞着,眼底尽是依赖之情,“你,你是不是很为难?”
赵淮叶从她的口吻中听出心疼,顿时心里一甜,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充满情意的话语响起来:“我不会让阿晓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他如此的情真意切,便是铁石心肠也难免为之触动。韶音的神情明显软下来,她情不自禁地揪住了他的衣袍,眼睑轻颤着垂下,软声说道:“爱是相互成全。你为我好,我也不能让你为难。”
她轻轻地说完这句,便又抬起眼睛,目光坚定地看着他说道:“你立后吧!我不怪你!”
赵淮叶愣住了:“阿晓,你在说什么?”
“你是真龙天子,而我只是一个宫女出身的妃嫔。曾经拥有过你,我就知足了。”她说这话时,眼底渐渐涌起泪光,但神情愈发坚定不移,闪动着如钻石一般璀璨的光芒,“你放我走吧!从今往后,大臣们再也不会为难你!”
“阿叶,我成全你!”她仿佛鼓足所有的勇气,豁出一切,坚定地对他说道。
赵淮叶脑子里轰了一声,下意识地攥紧她的手,满脑子都是那句“你放我走吧”。
“不!”他想也不想就摇头,神情不觉变得阴沉而凶狠,“我绝不会放你走!”
谁也别想从他身边夺走她!
说完,他便收拢手臂,将她紧紧困在怀里。
韶音垂眼,低低啜泣。
小手揪着他的衣袍,悲伤地念着他的名字:“阿叶,阿叶……”
赵淮叶的心都要碎了!紧紧抱着她,声音狠戾:“别哭!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因着这变故,她丝毫没有心情做别的事,赵淮叶倒是更加冲动了,却不得不忍下来。
次日,赵淮叶在后宫下令,谁也不许在池昭仪面前胡说八道,否则立即处斩!
他本想杀几个人,叫宫人们知道厉害。但他没信心能瞒过阿晓,为免日后她因为此事再跟他生出龃龉,他强行忍下了。
朝堂上,赵淮叶与大臣们的博弈愈发激烈。
每每身心俱疲地回到后宫,赵淮叶便抱住“阿晓”,想从她这里得到一些慰藉,获取一些力量。
然而,“阿晓”并不能给他力量,相反她自从那件事后,一直惶惶不安,心情郁郁。
见到他也只是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常常说着说着话就走神了,夜里还会哭醒。
赵淮叶白天要应付政务,来到承福宫还要安慰心上人,夜里也不得安眠,要哄得她不哭了再睡下,几乎得不到片刻的喘息,面上的疲惫之色愈来愈浓。
“你在做什么?!”
这天夜里,赵淮叶朦朦胧胧醒来,一翻身发现身边空了,遂坐起身。
他担心她又悄悄起来哭,于是下床去寻。结果,就见外头一道身影在忙碌着,看清楚她忙碌什么后,顿时脸色铁青!
韶音似乎没料到他会醒来,急匆匆站在桌前,试图遮住身后的东西:“没,没什么!”
赵淮叶一手扣住她的肩膀,令她动弹不得,另一只手伸向她身后,一把抓过那个匆匆掩上的小包袱。
随手一抖,顿时一件件珠钗,一块块碎银,以及两身简便衣物掉落在地上。
赵淮叶只觉身体里的血液瞬间上涌,脑子里嗡的一声,理智近乎被烧没。他抬起一双猩红的眼,死死瞪着她:“这是什么?!”
韶音半夜里从床上爬下来,并未穿好外衫,此刻只着了中衣。
一头乌鸦鸦的青丝也没梳起,柔顺地披落在肩头,灯影昏黄,愈发衬得她身形纤细而娇弱。
她仿佛被吓住了,眼睫颤抖,双手无意识绞动着,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
赵淮叶死死瞪着她,攥住她的手臂,制住她弯腰捡东西的动作,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字一顿地道:“你是不是又要跑?!”
“我,我……”
韶音想要解释,但是却不知如何说起。加之被他攥得疼了,而且他浑身迸发出的气势十分迫人,她被骇住了,泪水泉涌而出。
赵淮叶看着她流泪,只觉脑仁突突的,一抽一抽的疼,脸色难看得厉害!
又是这样!又是如此!
她又要逃跑!
他们经历了那么多,上苍垂怜,令她忘记了那些事,可是失忆后的她,又一次做出相同的决断!
既然如此,她失忆又有何用?!
他气得脑仁抽疼,用力攥着她的手臂,不顾她疼得脸色都白了,气苦道:“你曾发过誓!说永远不会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