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两头的不消停, 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知道现在外头都怎么说云家?”
单单是老太太的两次犯病,他们急匆匆赶回家, 就让人觉得云家近来不安宁。
再有云琮发疯的这次,短短一个多月,云家出了三件事情!
上着上着班, 忽然听说家里出事了,急急忙忙请假回家。一个月请三次, 领导能满意吗?同事能不说闲话吗?
大老爷等人都是要脸面的, 尤其家里出的这些事情, 可谓一个荒唐。老太太中风甚至是因为五房弟妹不给下人发月钱导致的, 听听,这能说得出口吗?!
云琮挨了兄长们的一顿喷, 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 便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大老爷等人还没骂够,肚子里攒了一堆怒气, 出了屋子便训斥云琮身边跟着的人。
“都是怎么伺候的?”
“一个个白长两只手,都不知道拦着吗?”
“你们老爷近来做了什么?”
问也是白问。
训也是白训。
任他们怎么问, 小厮也只是哭丧着脸, 说着完全不搭边的话——他们又怎么会知道,这是灰灰布下的幻境,它将云琮摔断的那条腿幻化成了一条毛茸茸的狗腿, 逼疯了他呢?
云琮在昇儿满月那日骂他是“孽子”,还吓着了女儿,韶音当时就恼了。
顾忌着昇儿刚刚满月,时间挨得太近,对昇儿影响不好,韶音过了些日子才让灰灰动手。
灰灰的幻境愈发高明了,那截小腿不仅仅看上去是狗腿,摸上去也是毛茸茸的狗腿。根根毫毛,颜色、粗细、长短、软硬度等逼真极了,当时就把云琮逼疯了。
徐二哥闻听消息,前来探望。
云琮正发着疯,大吼大叫,乱扔东西。
他醒后已经知道,自己的腿没有变成毛茸茸的狗腿,因为下人们看他的眼神没有丝毫异样。但是,这比他的腿变成了狗腿还让人气恼,因为他白白砍了自己的腿!
他接受不了事实,大发脾气,徐二哥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不堪入耳的骂声,当即掉头折了回去。
“好端端的,他怎么疯了?”他被下人引着见了韶音。
韶音正跟女儿坐在窗边的炕上玩翻花绳。闻言抬头,微微一笑:“谁知道呢?”
小素月很亲近舅舅,见着舅舅后立刻不乐意玩翻花绳了,扭着小身子站起来要舅舅抱:“舅舅!”
徐二哥登时一乐,弯腰将她抱起来,举高高:“是不是想舅舅了?”
“想!”小素月咯咯笑起来。
玩了一阵,徐二哥将外甥女放下。
她没穿鞋,韶音将她接过来,叫她坐到里边,玩自己的小玩具去。
前段时间,韶音命人寻了口碑好的木匠,做了一套积木出来。小小的木块打磨光滑,上了鲜艳的漆,原是公主大战喷火龙的故事,足够小姑娘玩一阵子了。
小姑娘喜欢吃了睡、睡了吃,长得白净秀气的弟弟,因此将宝贝积木搬到他身边,非要在弟弟身边玩。
这会儿她自顾玩起了积木,韶音就和徐二哥说话。
徐二哥皱着眉头,一脸的纳闷不解:“从前没瞧出他有这样的毛病?”
“兴许是新得的呢?”韶音便道。
徐二哥见妹妹一脸淡然自若,丝毫不为此烦恼或痛心的样子,不禁想起满月酒那日,她也是这样淡淡的神情,说道:“他疯了。”
心里难免生出几分猜测。
“二哥可是觉得我过于冷酷?”韶音看出他眼底的疑色,淡淡一笑说道:“两个多月前,云琮把杏儿给碰了。”
徐二哥微愣。
他知道她将身边的一个丫鬟给了云琮,却不知道竟是两个月前给的。
不,是云琮主动要的。
“两人在我面前,郎情妾意,一个叫我别怪杏儿,一个求我别跟老爷离心。我还一个字都没说,已经成了不贤惠、不容人的妒妇。”
韶音说着,嘴唇勾起讥讽的弧度,“杏儿想要荣华富贵,怎的不跟我说?云琮盯上她,怎的也不跟我说?非得成了事,被我捉着,再上演郎情妾意!”
她认真看向徐二哥,说道:“二哥,我若是多情一些,对他情深意重一些,那日我便气死了。你再来燕州,便瞧不见外甥,更瞧不见我了。”
“胡说八道!”徐二哥顿时沉脸喝道。
这一声惊到了玩积木的小素月,小身子一抖,抬头朝两人看来。徐二哥忙道:“我同你母亲说话,你玩你的。”
小素月看了看两人,凭借小孩子独有的敏锐直觉,认为两人之间没有矛盾,遂低头继续玩起来。
徐二哥不敢大声了,忍着气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谁跟他情深意重!你管他去死!”
说到这里,眉头拧得更紧了。
云琮若是死了,那么五房从此在云家更加势弱,他的外甥女、外甥的处境恐怕不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