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多了几分责怪。
云琮再是风流清高的小仙男,他也知道妻子肚子里怀着自己的孩子,说不定还是个哥儿。
若果真是个哥儿,便是他的嫡子,怎么能让杏儿一个卑贱的丫头吓到了?
杏儿懵了。
韶音同他们玩了这一会儿,兴致已经衰减下去,扶着肚子道:“我有些不舒服,杏儿抬为姨娘的事,老爷看着操办吧。”
说完,叫了体贴的丫鬟进来,扶着她躺下去,闭上眼睛佯作休息了。
这会子,晨不晨午不午的,但她大着肚子,偏要歇息,谁也不能说她什么。云琮看着妻子微微苍白的脸庞,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本来有些怨她计较,这会儿也淡了。
“既如此,你好好歇息。”顿了顿,“此事我让秀眉她们操办就是了。”
秀眉是他从前的通房丫头,在妻子过门后,便抬为了姨娘,人都叫一声眉姨娘。
不过,云琮不是什么长情的人,眉姨娘等人从他十三四岁时就伺候,到如今已有七八年了,他已是许久不进她们房里了。
这会儿想起她们,还是要她们办事。
韶音仍是闭着眼睛,一声也不应,只是抿了抿唇。云琮见了,便知她不反对,转身拉着杏儿走了。
杏儿犹豫不已,只觉得今日的发展与她想象中不大相同。但事已至此,她已是没了再开口的机会。否则,就是她不知礼数、粗莽撒泼了。
被云琮牵着,很快走了。
屋里伺候的大丫鬟薄纱,朝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呸!坏种!”
对于杏儿做的事,要说她想气死主子,故意害徐容音早产、一尸两命,不见得如此。但她在主子月份沉了,再有不到一月就临盆时搞出这样的事,说她一句没良心,不冤枉她。
“别气了。”韶音这时倒睁开眼了,对薄纱说道:“从此以后,她就不是咱们的人了。”
薄纱闻言,蓦地红了眼圈。
夫人待她们不薄,可恨杏儿做出这样的事,定是伤了夫人的心。
“从此咱们眼里就没她!”薄纱恨恨地道。
韶音笑了笑,对她招了招手:“扶我起来。”躺着其实不舒服,她半坐起来,靠了两只软枕,说道:“把大小姐抱过来。”
大小姐就是女主。
名叫云素月,今年刚刚两岁。
“是,夫人。”
很快,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被抱来。如今刚刚九月份,天气算不得冷,小姑娘穿得不算厚,上身是一件大红色软缎小褂,上面绣着一对胖胖的鲤鱼,并一些吉祥花纹,衬得小姑娘气色好极。小裤是青色的,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嫩藕似的小腿。
见了韶音,小姑娘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亮了一下,软软地唤:“母亲。”
韶音登时心都化了。
上个世界,顾亭远一直想要个女儿。虽然他没说,但夫妻两个同床共枕,谁不知道谁?只是她想着,就算怀了,生下的也不一定是女儿,难道要生到女儿为止?因此就装不知道。
此刻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她不禁想道,若是顾亭远有个如此可爱的女儿,还不知道多高兴,命都要给她了!
男主那个死熊样,居然敢把他女儿按在墙上亲腮剥衣,顾亭远非将他剁成肉酱不可!
至于安儿,他小时候软萌软萌的,长大后却酷爱律法,去了大理寺任职。若是妹妹被人这样欺负,那人是别想好手好脚地出来了!
可惜,这孩子命不好,没有一个酷爱律法的哥哥,也没有一个爱女如命的爹。
“把大小姐抱床上来。”韶音道。
丫鬟顿时将小姑娘抱上床。韶音肚子大,不方便给她脱鞋,只能在她上床后牵住她的手,让她坐到身边来。
摸了摸她软乎乎的小手,只觉潮乎乎的,便问:“玩什么了?”
“球。”小姑娘眉眼弯弯,小手比划起来。
乳母给她缝了一只精致的小球,引着她在屋里玩来着,玩得小姑娘身上热乎乎的。
韶音想了想,乳母对孩子还是尽心的,只是性子软和了些,在“她”死后护不住小姑娘,甚至连自己也没护住,被发落走了。
脾气软和点没有什么,对孩子尽心,能哄孩子玩就是了。韶音心里想着,对乳母没有什么意见。有她在,总不会让孩子受委屈的。
杏儿被抬成了姨娘。
韶音没露面,薄纱等院子里的丫鬟也都没去,只有前头两个姨娘并她们身边的丫鬟,跟杏儿坐了坐。
这银子是云琮在外头借的,倒真是大大操办了一番。但有什么用呢?整治的席面,一个上得了台面的人都没请到,倒是有些厚脸皮又人人嫌的家伙,不请自来。
花费了云琮好些银两操办的喜事,不仅不风光,还很丢人。
云家五房没有分家,除了二老爷一家在任上,其他人都住在偌大的府里,每一房都有许多人,老爷、太太、少爷、小姐、姨娘、丫鬟、小厮等等。
这样的府邸是没有秘密的,杏儿背主爬床,被五太太无视了,茶都没喝她的,成了大笑话。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嘲笑声。
不单单是其他房里嘲笑她,就连眉姨娘等人也瞧不起她——背主的丫头,总是让人瞧不起的。
眉姨娘等人可从没有行过背主之事,她们都是老太太赏给云琮,过了明面的。因此,杏儿这般做法,眉姨娘等人都瞧她不起,自觉高她一等。
杏儿回不到夫人身边,姨娘们又不跟她玩,日子别提多糟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