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跟在她身后,念叨着:“明天搬个盆去,挖了河蚌放盆里,就不用再跑一趟啦。”
“嗯。”
“娘,螺蛳什么时候能吃?”
“三天后。”
“娘,螺蛳和河蚌,哪个好吃?”
“等你吃过就知道了。”
晚风吹来,树叶被吹得哗啦啦地响,蝉鸣声充斥着四面山林,带着夏季独有的动静。
韶音忽然想起什么:“金蝉也好吃。”
怎么忘了,可以摸金蝉炸着吃?
安儿眨巴着眼睛,仰头望着她道:“金蝉是什么?”
“这会儿天黑了,不好捉,明天带你去捉,你见了就知道了。”韶音道。
安儿点点头:“好。”大眼睛在黑暗着闪烁着亮晶晶的光彩,小脸上满是期待。
娘俩在外头溜达,顾亭远烧好了水,就出来找人。
“水烧好了。”他道,将儿子牵到手里,“回去吗?”
韶音知道,他要带儿子回去背诗、数数,就点点头:“回去。”
一家人分开擦了身,便一齐进了堂屋。天气热,顾亭远没有关门,点了油灯,跟儿子坐在桌边,先考一遍之前教的内容,然后教他背一首新的诗。
背完诗,又开始教他数数。
他不知从哪里摘了一把植物的种子,是黑褐色的小珠子,比黄豆粒大一点,闻起来有淡淡的清香,坚硬的外壳洒落在桌上,相撞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便用这一把小珠子,他教安儿从一数到十,然后教他十以内的加减法。
他教得耐心,并不急于求成,儿子学会就学会,学不会就明天继续教。不过,如果教的都会了,他会讲一个小故事作为奖励,结束今日的学习。
小故事并不新奇,但是对于三岁的小孩子而言,还是很吸引人的。比如小兔子出门采果子,遇到了陷阱,但是被小鹿救了,于是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他讲故事很鸡贼,韶音躺在床上,听他讲着换汤不换药的故事:“小鹿出门打水,一只脚陷进了坑里,恰好遇到了昨天救的小兔子,在小兔子的救助下,小鹿顺利脱身,打了水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安儿很喜欢听,在他看来,这明显就是一个新故事!跟昨天的一点都不一样!他觉得父亲可用心了!
正是为了每天听到有趣的故事,顾亭远教他什么,他都很用心地学习。
故事讲完,安儿心满意足,打了个哈欠,往床边走来。
韶音给他脱了鞋子,又脱掉衣服,只剩下一件肚兜,然后在他光溜溜的小屁股上轻拍一记,将他赶去床里面。
一家三口是睡一张床的,安儿睡最里面,韶音睡中间,顾亭远睡外面。
教导完儿子,顾亭远却没有休息,而是在油灯下抄起了书。
第136章 前妻5 夫妻。
顾亭远还没有考取功名, 平日里便做些抄书、写信、卖画、代笔等事赚钱养家。
他读书是不要钱的,官府在教育这块补贴很好,一干学子读书统统不收学费,只收取一些学杂费。不过, 顾亭远读书好, 每次考试成绩都名列前茅, 属于内舍生,连吃饭都不要钱。
省了这么一大笔开销, 他平时赚的钱就可以用来养家糊口,外加买些笔墨纸砚等。
韶音侧卧着,观察男人疾笔书写的侧影。男人清秀的脸庞上, 纵横着几道不讲理的血痕,是女人白天发疯抓挠的。
在昏暗的光线下, 伤痕模糊了些, 但仍是有些触目惊心。韶音禁不住闭上眼, 躺平回去。
这女人真是太作了。
她刚刚想起来, 顾亭远曾经参加过两次院试。按照他的水平,原本成为秀才并不是难事。但每次他考试之前, 女人都要作一顿, 还会弄坏他的笔,往他带的干粮里放巴豆, 想尽办法阻挠他。
她为什么这么作?韶音回想了下剧本,上面并没有多少信息, 大概就是人设, 男主需要一个很作的前妻。
不过韶音深入想了想,陈采音的作,倒不是硬凹人设, 而是有些因素在里面。她母亲早亡,被父亲养大,父亲很疼爱她、宠溺她,将她宠得性子娇气又有些任性,但无疑她是快乐又幸福的。
疼她、宠她的父亲一夜之间走了,而且还是为了救不相干的人,她心里会不怨吗?虽然这人后来成了她的丈夫,但亲爹能够无条件地包容她、宠爱她,丈夫能做到像亲爹那样任劳任怨吗?
她怨恨他连累父亲死了,又害怕他不会像父亲那样对自己好,因此格外厉害起来。
至于阻碍他的前程,韶音想着,大概是担心他以后有了出息,会看不上她,不再供养她,因此将他死死困在乡下。
但这实在太蠢了。
又蠢又毒。
这女人可怜又可恨。
寂静的屋内,只有轻微的沙沙声响起,偶尔是书页翻动的声音。
韶音再次偏过头,朝顾亭远看去。
他身上没有多少怨恨和不甘,看上去像是苦涩又认命了的样子。韶音搜索着回忆,在两次考试被阻后,顾亭远跟陈采音发过脾气,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气愤又痛苦,眼睛都红了:“你怎能如此?!”
阻人前程,无异于杀人父母,顾亭远着实发了好大脾气,足足半个月没理她。
韶音猜他不止一次想过和离,但他的命是岳父救的,他允诺过照顾她一生,就不能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