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2 / 2)

不仅没觉得“父皇心里是有母后的”,反而想着“父皇心里根本没有母后”。

他为他找不出理由来。

政务太忙?希儿数次看见妃嫔往勤政殿去、往御书房去,还看到父皇去御花园散步。

担心染上病气?只有极度自私的人……

小小少年不敢多想,偏偏一个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往上冒,仿佛要冲破虚假的表面。

“怎么又丧着脸?”韶音见他回来,不禁笑着对他招手,“莫非今日被先生骂了?”

希儿不上朝后,每日都去上书房跟先生读书,午饭和晚饭会在嘉宁宫用。

这会儿他丧着脸回来,韶音难免以为他被教训了。

“没有。”希儿摇摇头,并不像从前那样拿心事烦她,而是很快遮掩掉,做出振奋模样,“母后今日好些了吗?秦王叔祖的药管用吗?”

韶音根本没病,那些药也都没吃。

见希儿担心,不免有些愧疚。这个孩子是真的将她放在心上,日日担忧着。

“好多了。”她笑道,“母亲觉得再有两日就能大好了。”

“真的?!”希儿听罢,精神一震,本来还有些强作活泼,这下却是真的高兴起来了,“那就好!母亲快些好起来!”

韶音笑笑,抚他发心:“让你担忧了。”

“母亲好起来就好。”希儿实在是开心,眼睛晶亮,溢出着快乐光芒,晚饭都多吃半碗。饭后,缠着韶音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去做先生留下的课业。

“我该好起来了。”韶音在心中道。哪怕是为了不让希儿担心,也该好起来了。

何况,白天的时候,洛玄墨强硬地要求她养好身体。

思及至此,韶音轻轻笑了。

洛玄墨回去后,想着嘉宁宫里韶音的表现,越想越放心不下。

负着双手,在勤政殿内来来回回地踱步,心乱不已。

她是个聪明的、有才干的女人,他重新掌权后,看着愈发生机勃勃、透着繁荣气息的国家,更是对她的才干有了清晰的认知。

他忌惮她的才能。

倘若她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也就罢了,他可以下诱饵,制造机会砍了她。

偏偏,她不是。

她对他一往情深,对权力毫无想法,甚至愚蠢得发现不了他对她的忌惮。

想到她可能会为了帮他的忙,而挣扎着爬起来,重新参与政事,洛玄墨再也无法保持镇定。

“份量加一倍。”他叫来心腹,秘密叮嘱道。

做出这个决定,洛玄墨高高提起的心才放下,当晚得以好眠。

然而,他的好眠只维持了两晚。

两日后,韶音气色红润、满面笑容地出现在御书房,洛玄墨惊得差点摔了手里的朱笔!

“音音?!”他嚯地起身,绕过龙案,迅速来到她身边,扶住了她:“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养?!”

他的口吻有些着急,听起来像是在气她不听话,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韶音仰起头,温婉的面上尽是柔情,眼神依赖而缠绵地看着他说:“皇上下了命令,我岂敢不从?只不过,那日皇上来看望过我,许是龙气镇压,那些病气全都跑了,我竟是很快就好了。”

这种好事,当然要将“功劳”归给他。

洛玄墨眼前一阵阵发黑。

一股郁气从胸腔底部涌起,直直往上顶,似要推着一股血箭喷出。

当然不是因为什么龙气镇压。这些奉承话,他还没昏庸到相信。

只是,她怎么就好了?

她病没病,怎么病的,他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他咬了咬舌尖,勉强压下那股血气,绷着一张脸喝斥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会好得这么快?”

韶音嗔他一句:“我不是一日两日好起来的,不是已经病了许多日子吗?现在是真的已经好了,皇上别担心了。”

洛玄墨知道她是真的好了。

她只施了薄薄一层脂粉,面色红润,气色极佳,并非脂粉能涂抹出来的。

只是,为何会如此?

他心里乱得厉害,忽然别过头,冲她身边跟着的绿意喝道:“大胆奴婢,竟不知规劝你家主子,是嫌命长了吗?!”

管她是真的好了,还是假的好了。

他要她病着,她就得病着!

“皇上凶她做什么?是我非要过来。”韶音拉住他袖子,眼中柔情闪动,情真意切地道:“我实在担心皇上。你苏醒不久,身子还没有完全康复,便日日埋头政务,我担心皇上被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