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2 / 2)

吾王的新娘 山栀子 2154 字 12个月前

蒹绿低首,转身走出去。

“魏昭灵,我得回去看看凭霜,她现在应该很难过……”楚沅也没什么心思做题了,她把笔一扔,又道,“现在麻烦的是,只怕他们还以为这人是你杀的。”

“这有什么要紧,”

魏昭灵面上仍然神情疏淡,“他们即便以为是我所为,可又有几个真正敢跟我做对?”

“不行,还是得跟他们说清楚,”

楚沅却紧皱眉头,“你可以不在意你的名声,但是我可忍不了,你没做的事,谁也别想强加在你身上。”

魏昭灵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他眼底流露出些许清浅的笑意,他看着面前的姑娘朝他伸手过来抱他,他也伏低些身体,由着她抱,听着她说:“我不能耽搁了,晚饭你也不要等我,你自己一定要吃,还有药,你也不能忘了喝。”

“嗯。”

他轻轻应一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明明她最近离开前总要这样嘱咐他不要忘了吃饭,不要忘记喝药,还要叮嘱他一些琐碎的事,譬如她买来养在乾元殿里的花一定要浇水,之前他们在夜市抓的小金鱼一定要喂食,她不知疲倦地跟他讲,他也总是不厌其烦地应。

楚沅松开他,转身消失在光幕里,这殿中再度寂静下来,魏昭灵那张苍白面容上的笑意忽而收敛殆尽,他又重新坐下来,一双眼瞳幽深沉冷,好似是透过殿门外那晦暗的天光在看些什么。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夕阳沉没,夜幕降临。

结界两面都是一样浓深的夜。

自从余绍弘被世家处决之后,余家就乱了套了,偌大的家族却没有了主心骨,仅剩的那位余家二爷余甘尘又是个精神病,谁也指望不上他。

余家的主宅里不过多少天的光景,就已经显得有些荒凉了,余家其他几房忙着争家主的位置,主宅里的内客也都跑去了那几房里奔新的前程,也根本没有人在意那余家二爷余甘尘的死活。

“我答应你。”

昏暗的屋子里,只燃了一盏灯,余甘尘坐在轮椅上,临着灯也没回头去看身后那道混沌的影子,他只是轻轻地点头。

影子消散得很快,余甘尘的手腕却被生生地割出了好深的一道伤口,血液不断从中流淌,竟带着些诡异的莹光流散出来。

他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痛,又或许是他已经迷失在了短暂的欢喜之中,明明十几年前,他的双腿早就已经被自己的父亲亲手打断。

但现在,他却站起来了。

他站在镜子前看了自己很久,又伸手打开衣柜,在里面挑选了一套干净得体的衣服换上,又慢慢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

手腕的伤口染红了他雪白的衬衣,他有些不悦,但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又舒展了眉头,扣好最后一颗扣子,他便抬步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推开沉重的木门,暖黄的灯被他按开,他一抬眼就看到了那个蜷缩在墙角的女人。

在听见吱呀声时,那女人就已经警惕地抬起头。

他看见她看向他的那双眼睛里满是怨恨,可或许是因为他没有坐轮椅,而是靠着双腿走到了她的面前,一如当年那个干净的青年出现在她面前时一样的令人惊艳,她不由地有一瞬晃神。

“阿娴。”

他蹲下身,就在她的面前,轻轻地唤她。

可她闻见他身上雪花楹的味道,情绪就忽然变得很不稳定,一重一重的楼门环绕出浑圆的一小片天空,她想起自己在那院子里时,就好像被关在井里的岁月。

她想开口,想说话,可是发出的声音却始终咿咿呀呀不成调子,反而难听得很,她心里愤恨更甚,却只能无助地去咬他的手臂。

“阿娴,我们的女儿姓程,这说明你是不是心里,还是惦记我的?”他由着她咬,甚至还用另一只手去轻轻摸她的后脑。

“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就是作为程尘,遇见你的那个时候……但是我也很后悔,如果我没有一意孤行一定要跟你结婚,你也不会被我父亲带回余家来,做一个只能关在楼门里的妻子。”

余甘尘遇见王雨娴的那时候,她还叫做何娴,而他则化名为程尘,如果不是因为他一定要喜欢这个普通的女人,一定要不顾家族的反对跟她结婚,也许后来,她就不会被锁在余家的楼门里被生生地逼成现在这个极端情绪化的样子。

“阿娴,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出生在这样的家里,可是我没有办法选择……我知道你过得不快乐,所以我跟你离婚,我放你离开余家,”

他的眼眶渐渐泛红,“可是兜兜转转,我们却还是要在余家再见。”

深吸了一口气,余甘尘勉强地对她笑了一下,又抽出一把刀来,将刀柄塞进她的手里。

他还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她就已经发了疯似的将刀刃刺进他的胸膛里。

余甘尘喉间涌上腥甜,嘴角有了血迹,他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连倒在地上也还是没有放开。

“阿娴,”

他一动嘴唇就有血液涌出来,“我们的女儿不是我杀的。”

王雨娴几乎是在听见他这样一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被惊雷劈中,她握着刀柄的手不断地发抖。

“我大哥杀了她,所以我,”

他努力地睁着眼睛,想将她看得再清楚一些,“所以我杀了他。”

“阿娴,对不起,你离开我那么多年,我也没有鼓起勇气去找你,我是个懦弱的人,从来都是,”

他眼眶里已经泛起泪花,让他几乎看不清她的脸,“可是,至少在我死之前,你可不可以不要恨我了?”

他的声音藏着些哽咽,又带着些小心翼翼的期盼。

王雨娴呆愣愣地看着他的脸,也看到了他那双一如当初那样仍对她满藏深情的眼睛,她脑子里最后那一根弦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崩断,她颤抖地用手去捧他的脸,手上的血迹沾染了他的衣襟。

她崩溃地哭喊着,却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因为觉得她不快乐,因为怕她不够幸福,所以他用自己的一双腿,和用自己的余生成全余家培植雪花楹以供余家提升异能之用的代价,还给了她自由。

他错生在一个扭曲的家族,更错生了这样一副特殊的体质,植物与他声息相近,也能为他提供能量,甚至延续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