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走了半夜的山路实在令她疲惫不堪,只是坐了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楚沅就忍不住闭起眼睛。
魏昭灵将目光从那转动的水车上移开,也许是身边再没什么动静,他不经意地回眼一看,就看见那个从山上一直跟着他下来的姑娘此刻半张脸都埋在厚厚的围巾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闭上了眼睛。
脑袋一点一点的,打起了瞌睡。
他颇有兴致似的注视她半晌,临着此间的风,他忽然朝她伸手,白皙的手指却是伸向了她放在身旁的书包。
魏昭灵拉开拉链,两指从里头取出来一把铜锁。
那上头附着的巫术应该是靠着一代又一代人的传承才持续了一千多年的时间,上面混杂了太多人的气息。
他才将那铜锁捏进手里,上面残留的术法就灼烧得他手掌烫红。
但魏昭灵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似乎这种疼痛对他而言并不算是多强烈的折磨,他再回头瞥了一眼那个坐在长椅上睡着的女孩儿,转身便寻着铜锁上浓烈的血脉气息,缓步走入更深的黑暗里。
楚沅无知无觉,蜷缩在长椅上,睡得正香。
而彼时小镇东街上的某个四合院里,睡在主屋里的老头忽然从睡梦中惊醒,他一瞬坐起来,按开了灯。
那双阴鸷浑浊的眼睛下意识地去看窗外,眉头皱得死紧。
躺在他旁边的女人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的年纪,穿着真丝睡衣,忽然被灯光晃了眼睛,她清醒过来,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挡在嘴边打了个哈欠,忍不住抱怨,“景山,你开灯干什么?”
满脸褶痕的老头此刻肃着脸,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不大宁静,他掀了被子,便起身去穿衣服。
“景山你干什么去?”女人抓住他的手。
应景山阴沉着一张脸,甩了她一巴掌,“衣服穿上,赶紧滚回去。”
女人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也不敢再说话,即便现在窗外头的天色还很黑,她也只能匆匆起来换好衣裳。
应景山站在院子里,看着那女人穿着单薄的旗袍从院门离开,等院门合上,他才背着双手转身。
但他脚下忽然一顿,像是忽然听到了院门再度被人缓缓推开的“吱呀”声,他再回转过身子,那张老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那一抹披着黑色斗篷的修长身影走进来,在院子里昏黄的灯火间,应景山并看不清他兜帽遮掩下的脸。
只能看清他苍白的下颌。
“你是谁?”应景山眯起眼睛,本能地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他手里已经握了一个镂刻了繁复花纹的银色盒子。
下一秒,他就看见那个年轻男人将手里的一枚东西随手扔了过来。
那东西落在地上发出清晰的声响,应景山低头一看,神色大变。
他应家的铜锁,锁的是镇外那棵轩辕柏,同样也锁住了仙泽山上那位传闻中的夜阑王的血肉躯体。
那每一枚铜锁上都沾着他应家人的血,没有人可以轻易将铜锁取下,也从来不敢有人敢去触碰。
可现在,他们应家的铜锁,就被这男人轻飘飘地扔在了他的眼前。
应景山握紧了手里的盒子,细密的长针从里面飞出去,同时他伸手施展术法,于虚空中描画出道道符纹。
但他却见那人手中忽然多了一柄长剑,院子里的灯光在那剑刃之上浸润出凛冽寒光,他机关盒子里飞出去的每一根针都被那人轻松挡下。
应景山的巫术少了无数鲜血浸染过的媒介,少了族人的配合,也就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了。
这院子里很安静,应景山都来不及喊人。
那原本还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如风一般掠至他的眼前,踩着铜锁,将剑锋刺穿了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