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1 / 2)

吾王的新娘 山栀子 1808 字 12个月前

“这样金尊玉贵的世家公子做了奴隶,我看啊,那才是生不如死!”

有人唏嘘,“谁说不是呢。”

楚沅恍恍惚惚,在那囚车靠近时,她才看清那里头端坐着一个小少年,他乌黑柔软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露出来的半张侧脸还有乌紫破皮的痕迹,他的睫毛很长,在如此炽烈的阳光下,在他眼下投下浅薄的阴影。

他单薄的身躯只穿着白色中衣,上头已经沾染了不少脏污灰痕。

他的脊背却很挺拔,安安静静地坐在里头,像是根本听不到外头那些人吵闹的声音似的,任由所有人打量他的狼狈,议论他的不堪。

楚沅忽然听到了一支单调枯哑的曲子。

像是从她身后传来的。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见那囚车里小少年忽而抬头,朝她的方向望了过来。

他不是在看她。

也许,他只是在看她身后那个吹胡笳的人。

但当楚沅看清他那张仍显稚嫩,却已经足够精致漂亮的面容时,她忽然忘了要转身。

那小少年有一双郁郁沉沉的眼。

却仍旧好看得令人心惊。

楚沅看见他干裂破皮的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听见他开口发出一点儿声音。

他忽然又垂下眼睛。

宛如易碎的玉雕般,他一动也不动。

有风吹着他鬓前的几缕发,他却连眼睫都没有颤一下,像是被抽空了魂灵的一副血肉躯壳。

那些将他团团围在其中的兵士手中的长矛则在地面弯曲成了毒蛇一般的影子,张扬又阴冷。

乱舞的蛇影重叠,所有的画面都在这一刻像是入水的宣纸般被揉皱,勾勒了热闹街景的笔触变得越发不清晰,所有的浓墨重彩都在慢慢褪尽,逐渐晕散成了她眼前虚无的黑。

身体是彻骨的冷。

后颈又是那么突兀的灼烧感袭来,令楚沅陡然挣脱黑暗,睁开了双眼。

耳畔有水滴不断落下的声音,周遭是凹凸不平的湿滑山壁,在这样寒冷的冬日里,她却偏偏看见了如同萤火般的点滴痕迹漂浮在整个山洞里。

而她身上还穿着睡衣睡裤,却半个身子都浸泡在了这一汪碧蓝的潭水里。

它像是一颗明亮的眼睛,在这洞中漂浮的光影里,闪烁着诡秘动人的粼波,而在不远处的柱状石头上,楚沅看清了朱红的三个字——留仙洞。

楚沅变了脸色,她明明在旅店的房间里睡觉,怎么醒过来却在这这儿?!

洞里除了水滴声,就再不剩些什么声音。

楚沅被这潭水冻得牙齿打颤,她刚想往上头爬,却在波光微动的水面隐约看到自己后颈在散着浅淡的金光。

她冰凉的手指轻触后颈,却并没有触摸到任何东西。

可是那种灼烫的感觉却越发强烈,在她有一瞬晃神的时候,在这样幽深空洞的山洞里,她像是又听到了那座城的热闹声音。

直到她眼前平静的水面缓缓映出一个男人的影子。

他穿着玄金单袍,一半的乌发仅用发带束起发髻,余下的都披散在他的肩头,鬓边两缕龙须发,似乎在随着拂过水面的风声而微微晃动。

楚沅见过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是她在梦里见过的那张稚嫩面容,也是她看过的那张照片上轻挑冕旒的少年。

这水面似镜,镜中人在看她。

而她也在看他。

第3章 梦游留仙洞 那个男人隔水望她,与她同……

凌晨五六点的留仙镇天还不见亮,除了细如盐粒般的雪一颗颗地落,冷雾就好像是落在笔洗里的墨色般四散铺开,又好像是苍穹之上的云层坠落下来,压在小镇高矮不一的房檐间。

值夜班的前台是个三十多岁,身形微胖的女人,她前头摆着个取暖用的小太阳,也许是被这暖黄的光烘烤得更抵不住睡意,她打了个哈欠,厚厚的眼皮不自禁地耷拉下来,打起了瞌睡。

玻璃门忽然被人推开,碰撞着上头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女人骤然睁开双眼。

她揉了揉有些湿润的眼睛,定睛一看,门外头走进来的是个小姑娘。

她看起来狼狈极了。

只穿着一身单薄发皱的浅色睡衣,看起来还是湿的,连那一头卷发也湿哒哒地披在肩头,一张白皙的面庞已经冻得有些泛青,额头甚至还破了皮,她浑身都在细微地抖。

女人看到她也没穿鞋,光着一双脚,从脚上到露出的脚踝都有大大小小的擦伤。

她身上落的雪都已经在慢慢融化,女人看着她动作僵硬地走过来,就连忙站起身来,连瞌睡也都好像没了,“小姑娘,有什么事吗?”

“我在这儿住,”

楚沅说话时声音都还在颤,她已经在尽力地将话说得清楚些,“我把房卡忘在房间里了。”

这旅馆来往的住客不算少,女人对这女孩儿也实在没什么印象,但她询问身份信息,女孩儿也把身份证号码说得流利,在电脑里也的确查到了她的入住信息。

女人在给她重新找房卡的时候,看她冷得厉害,就把自己用来保暖的小毯子披到了她身上,“你这小姑娘,啥时候出去的?”

楚沅扯了扯有些苍白的嘴唇,“我认床,在外头睡不好觉,今天醒得早了些,就出去跑了几圈,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栽进雪地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