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恺本是打算直接进府的,可却被方喻同朗声叫住。
“元恺大将军,今日府上好生热闹,方某厚着脸皮,不知能否也进府叨扰一番?”
元恺头也不回,摆手道:“不行!将军府,不需要你这种舞文弄墨只会动动嘴皮子的宾客。”
“就是,咱们进去可是喝酒的,就他这小白脸,恐怕一杯就倒了吧?”
“我看也是,哈哈,还是别去了,多扫兴!”
“他是谁?一个小小的翰林院修撰?切,这种文官,老子最看不起了!”
元恺身后的将领们,也都是看元恺的脸色行事。
既然元恺对这个方喻同没什么好脸色,他们自然也就跟着冷嘲热讽,反正坚定地站在元恺身后。
这些难听的话,方喻同仿佛没有听到似的,他依旧不卑不亢地看着元恺,问道:“大将军,我想进去看望阿姐,也不行么?”
关于阿桂的事,元恺终于回过头来,却也是没好气地说道:“你阿姐?小子,你可别乱说!我家阿桂和你非亲非故的,算你什么阿姐?可别乱攀我将军府的亲戚。”
身后的将领们,也是一阵嘘声。
方喻同静静地看着其中最嚣张的那个将领,忽而道:“文官武将,都是臣子,你们凭什么看不起我们这些文官?”
那群将领们都是嗤笑一声,哄笑开来。
元恺没说话,由着他们闹。
那个最嚣张的将领浦蒙是元恺的心腹,才二十岁出头,却已是一名大将,端的是身材高大威猛无比,光是站在方喻同面前,就比方喻同壮了一大圈,也高出了一个头,而且面容也浓眉大眼的,并不难看。
他跟随元恺出生入死,武力极高,十步杀一人,完全不在话下。
在南国边陲小城,想要嫁给他的姑娘家那可是从城东排到了城西,能数两个来回。
可来了京城,他却寂寂无名,反倒经常听到那些个玉软花柔的姑娘嘴里念着的,都是方喻同的名字。
方喻同,就那个新晋状元郎,细胳膊细腿的,身板瘦削得很。
就他?不过是有些文采,一张小白脸,会出些风头罢了,他能为南国做些什么?他又杀过几个北国的畜生?凭什么赢得那么多姑娘的青睐?
浦蒙早就看方喻同不顺眼了,所以当下便啐了一口,腰间大刀亮澄澄的,鄙夷道:“你们这群文官,除了会缩在京城里纸上谈兵,你们还会些什么?老子兄弟们跟着老子在战场上浴血厮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流了多少血和汗,你们知道个屁!好不容易让北国那些畜生退了兵,你们这群文官就在京城里不断上奏,叫老子回来,想要议和?”
“那老子那些死去的兄弟们,他们能不能回来?”浦蒙恨得牙痒,对京城的这群没骨头的文官,他实在是恨透了。
据他所知,这方喻同原本还是主战派的,尚有几分骨气在。
可后来不知怎的,竟也和那群主和派苟到了一块,竟想要对着北国那群畜生下跪。
若不是大将军下了死命令,浦蒙绝不会回来。
他宁愿和北国,战至死。
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
这群文官在京城里享受够了荣华富贵的太平,是永远不可能知晓领会这话的含义。
望着浦蒙还有他身后一群将领们,如临大敌般看着自己,方喻同忽然失笑。
他捏了捏办案一整日,已经酸胀得不像话的手腕,单刀直入道:“也不必再说那么多,总之,说白了,你们就是看不起我,对吧?”
浦蒙带头冷哼一声,“算你还不是那么一无是处,至少,有那么一丁点自知之明。”
“正好也想活动活动。”方喻同黑瞳深深,淡笑道,“那我若是打赢了你们,我便有机会和你们喝上一杯?”
浦蒙和他身后的将领们,都像是听到了莫大的笑话。
“就你?还想打赢我们?你们这些书呆子,也太会痴人说梦了吧?!”
方喻同微笑地看着浦蒙,单手负在身后,一身黑色劲装勾勒得他的身形也有那么几分凌厉之意,“你们武将,不是最喜欢说废话么?”
“这话说得没错。”浦蒙顿时话变得少了许多,“既然你想找死,那就陪你玩玩?不过拳脚无眼,你若是伤了,可莫要来找我们的麻烦!”
“请赐教。”方喻同拱手,很有文人雅士的气质,又让这些刀口喋血的糙汉们哄然一笑。
浦蒙不屑地瞥了一眼,抬起下巴道:“你还不配我出手,小牧,你上吧,三招之内,若解决不了他,以后就莫要在我手底下混了。”
那被点名的小牧神色郑重地站出来,捏得骨节嘎吱作响,咧嘴笑道:“浦副将,你也太小瞧我了。就他?我只需要半招!”
方喻同但笑不语,对上浦蒙充满敌意的视线,听得浦蒙说道:“小牧是我们营里负责文书的,可却不是你们这些只会舞文弄墨的文官,他对付你,也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行。至于我们其他人,便不动手了,到底是京城,万一不小心把你打死了,也不好。”
浦蒙很嚣张。
方喻同......更嚣张。
毕竟他只是喜怒不形于色,可他已经忍这些蠢笨自大的武将很久了。
那小牧本就轻敌,所以方喻同大摇大摆走过去,虚晃一招之后,只一脚,就把小牧踢倒在地。
他力气用得重,将那小牧胸前的护甲都踢得有些变了形。
随后,收回脚,他负手重新立得端正,回应之前浦蒙说得话,“我就不动手了,只动动脚便罢。如今看来,果然还是动动手指比不过动动脚啊,以后打仗记得,不要轻敌。”
在场所有将领的脸色顿时都变得不太好。
小牧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才重新爬起来,高声喝道:“你不讲规矩!哪有你这样打架的!你太阴险狡诈了!”
“我哪阴险狡诈?”方喻同不解地挑挑眉梢,负手道,“毕竟我不像你们,我只是个文官而已,平时也只在书院里打打架,不值一提,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