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喻同侧眸看他,“去哪?”
“接媳妇儿。”刘定回答得言简意赅, 声音也压得很低,免得被人听到又要落人口实,圣人都晕倒了他居然还惦记着媳妇儿。
方喻同又遥遥看了一眼龙椅上已经被抬走的圣人,点头道:“去。”
刘定和方喻同并肩往外走。
圣人都晕了, 这朝会自然也就散了。
有揪心的大臣们还守在殿内, 不肯散去,也有像方喻同他们这样, 三三两两往外走的。
毕竟他们不是御医,留在这儿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至于方才那位死谏要皇上立太子的大臣, 已经双腿发软脸色惨白的瘫在了地上。
他万一要是气死了皇上,这回是真的得陪葬了吧……?
方喻同和刘定离开皇宫,才是晌午。
念及阿桂她们那边要到黄昏将近的时候才散, 所以两人便一块去吃了顿饭再出城。
可在就要出城的时候, 忽然被禁军拦住。
为首的禁军统领朝方喻同客气地说道:“方大人,请您进宫侍疾。”
一般圣人病重的时候,都会召大臣入宫侍疾。
但方喻同没想到,会轮到他。
他只是翰林院修撰, 比他官衔大的还有一大堆。
禁军统领可能是看出来了他的疑惑,面无表情道:“承蒙陛下看重,点名要你进宫侍疾,你要抗旨?”
“自然不敢。”方喻同心中郁闷,却也只能拱拱手,转头和刘定说道,“那便只能劳烦刘兄顺道把我阿姐也接回来吧。”
“举手之劳。”刘定点头应下,转身便上了马车朝城外去。
方喻同则和禁军统领一道重新进了宫。
不能去接阿桂,方喻同心中自然是有些郁闷的。
但去皇上身边侍疾,也有好处。
只是不知为何,方喻同走进皇宫,心中那股没来由的焦躁和不安又渐渐盘亘在心头。
御前侍疾,除了方喻同,还有几位重臣。
圣人时而清醒,时而昏睡,但没让他的后宫妃嫔们侍疾,反而是让几位臣子轮流守着,倒是有些奇怪。
方喻同到了皇宫,几位臣子已是守得有些心力交瘁,见到他来,便连忙让他进去,让守在里头的王尚书出来歇歇。
方喻同与他们一一寒暄打过招呼才进入圣人的寝殿中,他发觉今日被招来侍疾的大臣们都是圣人的心腹。
难道他现在也成了圣人心中信得过的人?
方喻同想起阿桂爹娘的渊源,还有沈青右说的那句一直扎在他心底的话,眸底掠过几抹藏得极深的讥讽,然后款步迈了进去。
寝殿内,萦绕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圣人半阖着眼躺在龙榻上,神色虚弱,仿佛是因那些药才吊着一口气。
方喻同一向知道圣人身子不好,但以前尽管再虚弱,圣人也是穿戴齐整,气质自然有上位者不可言说的威严。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圣人奄奄一息躺着的模样,脱去一身龙袍,就像历经沧桑的普通中年男子一般,两鬓花白,憔悴不堪。
圣人没什么力气,见方喻同进来,也只是微微动了动手指。
方喻同面色平静地走到他床侧,将刚熬好的汤药吹温,然后一勺一勺喂进圣人的嘴里。
圣人懒懒抬眼,似是有话要说。
但又因为太累,有些说不出来。
摆摆手,还是叫他出去了。
方喻同走出寝殿,长舒一口气。
殿内实在太闷太压抑,站在这外头吹吹风,要好得多。
黄昏转黑,夜色渐渐暗下来,他心里头那不安宁的感觉还是分毫未减。
方喻同的第六感,向来不差。
他记得上次这么心神不宁,还是在嘉宁城,阿桂差点被那个畜生欺负的时候。
方喻同垂下眸子,插袖走到禁军统领身边,淡声问道:“今日侍疾只怕是回不去了,我可否能去宫门口与我家小厮报个信,让他回家去告诉我阿姐。”
念在方喻同刚从寝殿里出来,还要一个时辰才轮到他进去,禁军统领点点头,差使两个御前带刀侍卫领路。
宫门口,沙全正一脸焦急地等着,忽然看到方喻同的身影,仿佛看到救星一般,哭喊着说道:“大人,家里出事了!”
方喻同心里“咯噔”一声,眸色翻涌起极深的戾色,“我阿姐怎么了?”
“姑娘从玉壶山回来的时候,忽然涌出一群黑衣人想要刺杀姑娘!所幸当时刘大人夫妇都在,救下了姑娘。不过刘夫人为姑娘挡刀,受了重伤,姑娘正留在刘家,哭得不成样子呢。”沙全一口气不喘地全说出来,这才问道,“大人,现下可怎么办?”
方喻同眉头皱得极深,“我阿姐可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