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喻同静静地看着他,唇角还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你要庆幸,你确实什么都没有看到。”
简虎眨了眨眼,有点不太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额头破了流出来的血还没有止,淌到了他的眼角,腥臊得让他心里那股害怕的焦灼感越来越烈。
就在这时,客栈外传来了不小的动静,好像有什么大人物到来。
客栈掌柜一脸谄媚笑意,站在门口恭迎道:“平王殿下,这是什么风将您吹来了?您屈尊降贵到小店来,实在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呐!”
掌柜的绞尽脑汁将学到的吉祥话全说出口。
那位平王,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应声,却已是给他莫大的荣幸。
平王双手负在身后,踏进客栈大堂。
里头的举子们早早听到外头动静,这会儿都是鸦雀无声。
平王,乃当今圣人的亲弟弟,极受宠爱。
本就是南国皇室,再加上圣人厚爱,这是何其尊贵的存在,一想到这些,大家都不由自主屏气凝神。
阿桂也没想到,平王会来这里。
当然,没人敢问他为何回来这里。
她悄悄打量了一眼,平王竟然很年轻,还是二十七八风华正茂的青年。
只是样貌普通,倒是不算太出色,若不知道他平王的身份,估摸着走在街上并没人会注意他。
仿佛注视到她的目光,平王朝她看来。
阿桂连忙敛下澄澈透亮的眸子,屏住呼吸。
阿桂望着地上被砸碎的碗盏碎片,心跳如鼓,忍不住为方喻同担心起来。
他实在,还是太过冲动了,若是为此影响了前程,她该如何和将他托付到她手上的方秀才交代。
没过多久,阿桂听到一道语气平淡却仿佛透着皇家威严的声音。
“怎的乱成这样?”
客栈掌柜的连忙解释,“平王殿下,是这些举子们闹了矛盾,你们两个,快和平王殿下说说。”
“我说我说!”简虎连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捂着脑袋,捶地痛哭哀嚎,“平王殿下来得正好,求平王殿下为我主持公道啊!这人拿碗砸我脑袋!实在太过蛮横!......这样的举子,千万不能让他进考场,万一进去再伤人影响其他人考试,那就大不妙了!”
阿桂心尖揪起,恶人先告状,实在太不要脸。
幸好平王的情绪里还是听不出任何偏颇,转头看向方喻同说道:“你为何要伤他?”
“平王殿下,我只是不小心而已。”方喻同从容不迫地答道,“就像他说他不小心......”
方喻同不紧不慢,将事情经过全说了一通,从昨晚说起,直到方才,既没刻意隐瞒,也没胡编乱造,只是将他看到听到的全说出来。
等方喻同说完,简虎就迫不及待地补充道:“平王殿下,那个林常也不是什么好胚子!自个儿下作偷.窥,还诬赖我!”
阿桂垂着脸,听到简虎这话,眉头皱得更深。
场面重新安静下来,没人再作声,大概是平王在思忖谁黑谁白。
她察觉到平王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他养尊处优,又是圣人最喜爱的弟弟,是掌了实权的王爷,所以有上位者的气质,存在感极强。
在打量她的时候,难免让她手心里沁出一抹濡湿来。
将脑袋埋得更低,长睫轻颤,身子绷紧。
半晌,忽而听到平王开口道:“这些市井之事本不该我管,只是今年会试由我主持,所以你们举子的事,我必须得管一管。”
“是是是,平王殿下慧眼如炬,定能明断。”简虎赶紧拍着马屁,腆着脸殷勤的笑。
只是因为他脸上都是血,所以这笑容非但不能让人心生好感,反而还觉得黏腻恶心得很。
便是一直无甚表情的平王,也忍不住轻轻皱了皱眉,后退一步,才道:“简虎,你身为举子,若是中举,将来最低也是庇佑一方百姓的父母官。”
简虎连连点头,眼露笑意。
看来平王殿下还挺赏识他的,言语之间都觉得他之后会中举!
他就跟自个儿已经中举为官了一样开心。
可是平王的下一句,却又将他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可是你居然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平白抹黑一个姑娘的清白名声,德行有亏,实在难以想象你以后若是为官,将是如何丑陋的嘴脸。”
平王轻叹一口气,深深无奈道:“南国的官吏,已经有不少你这样的渣滓,鱼烂取亡,为南国好,为百姓好,我不能让你这样的举子参加会试,入朝为官。”
简虎瞪圆了眸子,连还在流血的脑袋都忘了捂。
跪在地上怔怔望着平王,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问题。
平王收回视线,淡声道:“举子简虎,信口雌黄,德行有亏,取消这次会试资格,并且以后,也不得再参加科举。”
简虎听罢,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