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脸皮薄,更何况是当着方喻同的面夸一个尚算陌生的男子,一个未来有可能成为她夫君的男子。
说罢,她觉得自个儿简直有些没羞没臊。
脖颈弯得更低,快将脸都埋到膝盖里去。
再加上方喻同落在她脸上的视线灼灼,似能烫出一个洞来。
她索性抬起温凉的指尖,捂住发烫的耳根,悄悄搓了搓。
“原来阿姐喜欢这样的。”
虽捂着耳朵,但方喻同薄薄的声音仍传荡过来。
伴着微凉的晚风,好像将方喻同那点儿失落也快要遮掩不住。
齐齐吹起。
阿桂微微怔忡一下,心尖仿佛被什么东西掐了一下。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小孩现在这幽怨的语气和神色,很像当年他爹要续弦时,他的反应。
原来,他是担心自个儿的地位不保?
若她以后有了夫君,就忘了他这个阿弟?
想明白之后,阿桂忍不住抿了抿唇角。
她抬起眸子,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团出几分笑容,“小同,你不必担心害怕,无论如何,你永远是我最在意的阿弟。“
方喻同僵着脖子,扭过头,冷哼一声。
他这反应,阿桂再熟悉不过。
可不就是被说中了心思以后,那别扭害羞的样子么?
还像小时候那样。
阿桂唇角弯得更深,她抬起手,揉了揉他脑袋。
“还有,我愿意考虑左、他的缘由,也有一部分与你有关。”
方喻同仍拿后脑勺对着她,但挺直的后背让她知道,他在认真听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剪水秋眸里多了几分更深的笑意,阿桂摇摇头,继续同他解释道:“我们家小同这么厉害,以后定然是要参加会试、殿试,入朝为官的。”
“左晔春,他也会去京城。我若能......便
也会跟着他去。”
“阿姐不想和你分开。”阿桂揉他脑袋的力气重了点儿,好久他都没有这样任由她揉他了,“阿姐不想让你一人孤零零地留在京城。”
背对着她的方喻同眼中眸色变了又变。
良久,他绷着下颌,薄唇抿成一条线,闷声道:“既是如此,等我当了大官,把你和陈爷爷都接去京城就是!”
“阿姐年纪大了。”阿桂牵唇笑了笑,意犹未尽地收回指尖,拍了拍他肩上的落叶,“......总要嫁人的。”
“能有多大?”方喻同回过身子,正眼打量着她,而后歪着脑袋忿忿道,“我俩走在街上,还时常有人把你当我妹妹呢。”
阿桂失笑,她可没听人这样说过。
反正这小孩一张嘴,经常胡编乱造的,她倒也懒得再跟他胡扯。
不过她也彻底明了,他的情绪都来源于她可能以后要嫁人这件事上。
阿桂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温声宽慰道:“总之,我答应你,不论以后如何,你永远是我最疼的阿弟,我们之间永远不变。”
方喻同撇撇嘴,不屑道:“我才不要。”
他这别扭的模样,反倒让阿桂安了心。
她太了解他,知道他如今这心里的疙瘩是总算消了。
阿桂潋滟秋眸中含着笑意,伸手拉他道:“现在愿意回家了么?陈爷爷还等着我们呢。”
方喻同轻哼一声,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掌。
握住了她的手,借力起身。
“我本就是打算下山回家的,只是刚刚走累了,才坐这儿歇会。”他还嘴硬地解释着。
“是是是。”阿桂抿起唇瓣,配合着说道,“是我太想你了,所以等不及你回家,便来书院接你,可好?”
方喻同终究还是绷不住脸,跟着气笑。
随即跳到下一级石阶,弯下腰来,“阿姐,我背你。”
阿桂红着脸啐了一口,“就这么一点儿路,你也太小瞧我了。”
方喻同歪头问她,“你能跑下山?”
阿桂心头一跳,“怎的要跑?”
“你不是说陈爷爷还在家等我们么?莫要让老人家久等了,我们快些回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