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进他幽幽深邃的眼眸里,阿桂不由有些慌乱,忍不住轻轻握住他衣襟唤道:“小同......”
他这眼神,这脸色,她再熟悉不过。
上回见到,是她被人堵在了回家的巷子里。
她才十五岁,头一回遇到那般痴缠的人,自然是有些慌张,不小心在逃跑时磕破了额角。
方喻同知晓后,就是这样盯着她的额角瞧了半晌,然后出了家门。
再不久,就传来了他将人手骨都打断了的消息。
就是拦住她不许她走的那只手。
只是因那人本就无理,大家又都是普通老百姓。
所以并未闹到报官,只私底下解决了这事。
后来,阿桂就再不敢让这种事叫他知道。
这些年她如履薄冰,倒也勉勉强强护得了自己的周全。
只是没想到这吴壮志竟色胆包天到了这个地步。
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将她抢走。
阿桂暗自庆幸,方喻同赶来救了她。
却又怕的是他来救她,怕他看到了这些,怕他闹出些人命关天的事来。
想到这里,阿桂眸底都是忧色。
她葱白指尖紧紧揪住方喻同的衣襟,朝他轻轻摇头。
莫要冲动行事。
方喻同侧过头,微露寒芒的视线从满地狼藉上一一划过,最后落在阿桂担忧又急切的面庞上。
眸光放柔几分,他按住阿桂的肩膀,面色如常,“阿姐放心,我不会再像当年那般冲动了。”
更何况,他也不会让这吴壮志像当年那人那样,只断根手骨就谢了罪。
就算现在打个半死,他也觉得只是便宜了那畜生。
阿桂望进他眸子里。
不知何时,那些浓烈翻涌的情绪都被他藏了起来,只剩无甚表情的漆黑瞳眸。
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听他这样说,明明应该放心。
可心头却是不由自主的一颤。
她松开手,好半天才发出声音,“好。”
“阿姐,我们回家。”
方喻同伸出手,正要习惯性地去攥她手腕,才想起她伤着了。
眸光又深了几分。
......
阿桂和方喻同走出这间屋子,才知道方喻同不是单枪匹马来救的她。
晏山长竟也在,城主大人巴睿明笑眯眯站在晏山长身旁,颇有些谄媚讨好的姿态。
不远处,是被官兵们看守着的吴壮志,他低着头,脖子处的肥肉都挤到了一块。
多看他一眼,阿桂心底那几欲作呕的感觉又泛了起来。
她忍不住将手搭在了方喻同胳膊之上,指尖轻轻用力,声音绷得有些紧,“小同。”
方喻同立刻明白了她的不适,朝晏廷和巴睿明说道:“多谢晏山长和巴大人相助,我阿姐惊悸过度,我先带她回家休养,改日再登门拜谢。”
巴睿明轻眯了下眼,下意识看向晏廷,等着他发话。
晏廷的视线从阿桂发白的脸颊上扫过,而后落到方喻同身上,只朗声问了一句话,“我听说,你想退学?”
“没有的事,学生照顾好阿姐,明日便去学院。”方喻同直视前方,从善如流地回道。
阿桂有些讶异地抬眸看他。
只见那双漆黑眼瞳里,无波无澜,像蕴着一汪深不见底的水。
巴睿明趁机在一旁插话道:“方秀才公中了院试第一,前途无量,又怎会退学呢?我还等着咱们嘉宁城明年又新出一位状元呢!”
方喻同平静地颔首道:“那便盼着巴大人吉言了。”
没有再多寒暄,方喻同扶着阿桂回家。
身后巴睿明还在含糊暗示着想要晏廷在他那些身居高位的朝中好友之中多替他美言几句。
至于吴壮志,更不知巴睿明是如何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