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了勾唇,眸底闪过一丝藏得极深的幽光和阴霾。
阿桂当然看不到。
只以为他是真的吃一堑长一智,有了以前的教训, 以后知道收敛些。
她悄悄松了一口气, 紧绷的神色终于松泛开来。
侧过头来,美眸里浮出点点笑意, “嗯,那阿姐便放心了。”
“所以刚刚, 真有人动了阿姐的簪子?”方喻同不动声色地掀起眼皮,端倪着她的发簪。
阿桂藏在袖子里的手忍不住握了握,轻声摇头道:“没有, 只是我走得太快, 发髻颠松了而已。”
“原是这样。”方喻同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没有再问。
两人去坊市逛着,话题也再没有引到刚刚的事情上。
简单的气氛,愉悦而松快。
直至斜阳御柳, 才依依不舍家去。
……
清明这三日,嘉宁城的车马都多了不少。
许多人出城上坟,亦或是去郊外踏青。
一顶顶杨柳杂花装簇的软轿车马穿梭在十字长街上,卖稠饧.麦餻.乳酪.乳饼之类的小摊最是热闹。
转眼就到了方喻同回书院的最后一日。
他正在屋里收拾着行装,却听到阿桂在外头唤他,“小同,今日我送你去书院,你收拾好了便来帮我将这几坛酒都搬上马车去。”
阿桂雇来了辆马车,就停在巷子口。
方喻同挑了挑眉梢,应道:“阿姐,又给晏山长酿了好酒么?我带去便是,你省得来回折腾。”
阿桂走进来,声音轻软绵糯,带着似有若无的埋怨道:““你每回都这样说,是以我到现在都还未当面感谢过晏山长。”
“这几年他对你照顾有加,再则你又马上要参加院试,我得去一趟才能安心。”
方喻同没再反驳,转身去外面抱上几个酒坛子。
只道:“山路难走,马车只能到半山腰。”
阿桂失笑,睨了他一眼,“当年咱们赶路的时候多难走的山路没走过?你如今还小瞧了你阿姐不成?”
方喻同微抿起唇,“哪敢啊,我只是怕我到时候抱着酒坛子,背不了你。”
“才不会要你背。”阿桂轻啐一口,提起裙摆快步往等着的马车走去。
……
马车走了大半个时辰,到了半山腰就停了下来。
这儿还有许多车马,看起来都是送书院的学生来这儿的。
既有富贵堂皇的,也有像阿桂她们这种租来的。
两相对比之下,有些从简陋马车跳下来的学生低埋着头,略显窘迫地往山上走。
方喻同倒从来没比较过这些。
他面不改色地从马车上下来,又扶着阿桂,再将几个酒坛子抱住,“到了,上去吧。”
阿桂这还是头一回来这嘉宁书院。
仰头只见眼前那两三人宽的石阶蜿蜒往上,虽不算陡,却看不到尽头。
正是春时,两旁树木葱葱郁郁,万花烂漫,蝴蝶翩跹。
仿佛这是一条通往人间仙境的天路。
还未到嘉宁书院的门口,却已让人心神驰往。
除了她俩,眼前这片空地上还有不少学子。
阿桂一出现,陡然吸引了不少目光。
或新奇,或惊艳,都落到了她身上。
阿桂望着山路,沉浸在头一回看到的美景之中。
并未察觉到这些眼神。
方喻同的脸色却是霎时沉了下去。
他拧着眉,含着危险意味的目光轻飘飘地扫了一圈,带着似有若无的警告。
方才只顾着欣赏美人儿。
大家这才注意到,站在这位貌美小娘子身边的是谁。
一时都脸色煞白,移开目光。
看花,看草,看蝴蝶。
就是不敢再看阿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