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豆腐最多,便有芙蓉豆腐、冻豆腐、虾油豆腐、豆腐皮好几道。
阿桂手艺再好,可这豆腐却是做腻了。
唯独林母不断在旁夸着,说这豆腐做得她闻着就饿了。
又炒了些豆芽、瓢儿菜、芋煨白菜之类。
这年夜饭也就算齐了。
不算多丰盛,但已是阿桂能咬咬牙花掉的所有银钱买来的。
夜色将至,正屋里点着灯。
大家在桌旁围了一圈儿,底下烧着炭盆,也算温暖团圆。
阿桂瞧着这一桌子和她丝毫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想到去年在二叔二婶家的那个除夕夜,眼眶不由有些湿润。
方喻同这两日还和她有些闹别扭的。
不经意间抬眸瞥见她眼尾泛红,立刻夹了个小鸡腿放到她碗里,默不作声。
阿桂原本就没和他置气,一眼就看出来他这是何含义,忙将小鸡腿夹回他碗里。
“鸡腿是小孩吃的,给你吃。”
方喻同唇角悄悄勾起,正要夹起小鸡腿送到嘴边。
又看到阿桂笑着将另一个小鸡腿夹到了林常的碗里。
她说:“小常,你也是小孩,吃个鸡腿。开了春你和小同去了书院,要多多互相关照,可晓得?”
林常腼腆地点点头,却红着耳朵十分贴心孝顺地把小鸡腿夹到了他娘碗里。
“娘,你吃。”
这让来让去的鸡腿,不由让阿桂唇角勾起笑意。
下一瞬,她的碗里也多了只小鸡腿。
是方喻同冷着脸扔过来的。
他哼道:“我不是小孩,我才不吃鸡腿。”
不知道他又闹什么脾气。
阿桂没辙,只好给他夹了一片最软最嫩的鱼肚皮肉,“好,你吃鱼,大过年的不许闹脾气,好好吃饭。”
方喻同闷闷扒了两口饭,没再闹。
阿桂见他总算听话,端起小杯道:“大家一块喝一口吧,能聚在一起团年也不容易。”
大家都点点头。
端起手边的小杯。
里头装的是青梅子酒,从南角楼内街的老成家兑的。
酒味很淡,小孩吃一杯也不会醉。
阿桂举杯,温声道:“愿来年,顿顿能吃肉。”
她说得十分直白,这亦是她最简单的心愿。
若能顿顿都吃上肉,就说明这日子已经渐渐好起来了。
林母也笑起来,眼角细纹丛生,却无比温柔地说道:“愿小常和小同去了嘉宁书院能一切平安。”
陈爷爷举着小杯补充道:“愿大家都一切平安。”
轮到林常,他却小脸微红,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喻同瞥了他一眼,接过话茬道:“愿我阿姐所愿,一切成真。”
阿桂因他这句话,眸底笑容渐深。
这小孩,没白养他,白疼他。
......
吃过年夜饭,便要守岁烛。
林母带着林常回家守岁,小院越发安静下来。
阿桂、方喻同和陈爷爷围坐在炭火盆旁,火光映得浑身都暖暖的,不免有些困意。
寻常人家都会摆满一桌的消夜果,如澄沙团、蜜酥、十般糖等。
但阿桂舍不得买,就只放了些小年夜吃剩的糖瓜儿和豆腐花儿在桌案上。
其他一应赌.博戏玩之类的物什也未添置。
守在火盆前,沉默着坐了一会儿,未免有些冷清。
陈爷爷提议道:“听说今日桥舟夜市上要放烟火,不如你们去瞧瞧?”
“陈爷爷也一道去?”阿桂邀道。
“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挪不动了,就在这屋中守着岁烛便是。你们俩去,回来同我说说,听听也就过瘾了。”陈爷爷摆着手,将他们二人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