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桂的手艺,那自然是不必说。
在他看来,比这馆子里的还要美味许多。
羊肉汤和饼是盛在不同的碗里端上来的。
要将干饼掰碎了,泡在汤里吸了汤汁,再夹一片里头切得厚厚的羊肉片一块咬。
那个肥美鲜嫩,自不必多说。
就连浮在油汤面儿上的翠绿葱花,好似也蘸了羊肉味儿,香了不少。
方喻同咽着口水,眼眸直直地望着面前的羊肉汤。
可阿桂还在不紧不慢地掰着饼,一点点地泡进汤里。
他不好意思先喝,只好攥着拳头笔直坐在长凳上。
阿桂瞧着他那小馋猫却又忍耐着恨不得抓耳挠腮的模样,有些好笑。
她慢条斯理地掰着饼,轻声问道:“今日那考核到底考了些什么,你倒是说来听听?”
方喻同喉咙鼓动一下,说道:“便是有书院的人在山脚下守着,让我们在一炷香内爬到书院山门前,才算有资格参加考核。”
“没想到这嘉宁城的孩童都娇生惯养的,爬得太慢,倒是外乡的都伶俐些。”方喻同不知想到什么,哼哧一笑,继续说道,“我是第三个到的,厉不厉害?”
瞧着他稚嫩眉眼之间的得意,阿桂夸道:“厉害,那后来呢?”
被阿桂一夸,方喻同就如同被抚顺了毛的狗儿,只差没个尾巴在后头摇了。
眸子弯起,继续同阿桂说道:“后来到了山门前,有个穿青衣的中年男子抱着纸笔问大家,可曾读过些什么书,能认多少字。”
阿桂翘起唇角,“你跟着你爹,应当读了不少书。”
方喻同轻“嗯”一声,想到他爹,忽然眉眼敛了几分,低声道:“我认的每个字,都是爹教我的。那时候再惦记着和大胖小胖出去玩儿,恨不得早点认完他指的那些字,谁知他见我认字认得快,反而每日又多写了字教我。”
说起来,方喻同委屈得不行。
早知道就不学那么快了。
阿桂轻声笑了笑,可见这小孩是真的聪明伶俐。
只是顽劣调皮,成日就想着招猫逗狗的,也不知当时方秀才有多头疼。
方喻同垂下眸子,在长凳上抠了几下。
现在,若能换回他爹活着,他成日读书认字都不会再嫌烦……
阿桂将泡着碎饼的羊肉汤碗往方喻同面前推了推,“吃吧。”
方喻同抬眸一看,她只拿了个小碗,盛了一小半在小口抿着。
他抿紧唇,不由分说地又舀了一勺放到她碗里,直到两人的一样多,才住了手。
“你若是总让着我,我就再也不叫你阿姐了。”
阿桂失笑,“就因我是阿姐,才该多照顾你一些。”
方喻同撇起嘴,“那还是我当你兄长吧,我来照顾你。”
这小孩较起真来就没个完。
阿桂只好岔开这个话题,淡声问道:“后来呢?又问了些什么?”
“没再问什么,就有人带我到了个小隔间里,念了一篇文章与我听。”方喻同吸溜了一口汤汁,说道,“那文章有些长,大概念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才念完,然后他便让我将听到的背出来,能背下多少便背多少。”
阿桂好奇道:“你背了多少?”
方喻同故作神秘地将头往前倾,“你猜猜。”
“一大半?”
方喻同露出了被小瞧之后的不忿神情,轻哼一声道:“我全都背出来了。”
阿桂意外地看着他,眸子微微放大,连羊肉汤饼都忘了吃,“你、你全都能背下来?”
方喻同勾了勾唇,点头道:“我爹说,这叫过目不忘。”
“……”阿桂总算明白,为何方秀才走之前叮嘱她,一定要告诉方喻同,让他好好读书科举光耀门楣。
过目不忘这样厉害的天赋,他若不去读书科举,着实可惜。
方喻同见阿桂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漆黑瞳眸中带着闪烁笑意,说道:“最后那人便问了我,是否知道那篇文章是何意思,或让我说说自个儿的见解。”
“你如何说的?”
方喻同眸子有些不自在,别开眼道:“就...随口说了几句。”
阿桂见他这样,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估摸着他又说胡话了,指不定还被训了几句。
不过他既能第三个爬上山,又有过目不忘的天赋,想必也会留下他。
听方喻同这么一说,阿桂倒是知道这嘉宁书院的考核难在了何处。
体力、基础、天赋、悟性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