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支书走进去,拉过一个草绳团的凳子坐下,翻开本子记录:“名字?”
“白芙美。”
“白富美?”杨支书蹙眉,这名字也太资本主义了。
“不不不,芙城的芙,她爸是个军人,当年就是在芙城出任务的时候没的。”
杨支书一愣,诧异的看向白振华:“哟,还是烈士家属了,怎么还下放了呢?”
“自愿支援农村建设。”
白振华立刻背脊挺直。
杨支书抽了抽嘴角,记录下来白芙美情况,然后就起身离开了,白振华起身去送他,到了门外,杨支书才小声和白振华说道:“你们这一波的运气算好了,昨儿个我去县里开会,说新送下来的,都送到西山农场那边去了,好好呆着吧,咱们这虽然穷,但也能活的下去。”
白振华连连点头。
他的下放,半是强迫,半是自愿。
上头阎王打架,下头小鬼遭殃,为了保全自己,老领导废了好大力气,才挑中了大杨村。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但是想想京城的紧张氛围,还是觉得,能活着最重要。
外面白振华和杨书记在说话,屋子里的白芙美则是殷勤的拿起梳子给周淑贤梳头,周淑贤眼睛不好,白振华又是下放下来的,不仅要进行思想上的改造,写申报资料啥的,还要身体上的改造,大杨村的地不算多,每年上报的粮食数量,在整个公社都是垫底的,如今正好有了这批下放的臭老九,可以用来开荒。
白振华家里三口人,虽说有两个不能干活的,但是任务却不会少。
这个夏天的任务,是开荒出三十亩地来。
整个村里就五个下放家庭,其中只有傅智礼家,和白振华一样是拖家带口的,其他的几户人家,都和妻子离了婚,和儿女脱离了关系,独自下放的。
第二天一早,白振华就扛着锄头下了地。
周淑贤出不了门,想要积极融入家庭的白芙美便主动表示要送水到地里去。
周淑贤虽说不放心,但是也知道,孙女儿要想过得好,还是得自己能干点儿活,只是她担心孙女儿的身子。
“奶奶我现在好着呢。”
白芙美把胸脯拍的‘啪啪’响:“之前在我妈那儿,总觉得哪哪儿都不舒服,可自从到了爷爷奶奶跟前,我就觉得我浑身都轻松了。”说着,神秘兮兮的凑到周淑贤耳边小声说道:“说不定老天爷都觉得我该来陪爷爷奶奶呢。”
周淑贤连忙捂住她的嘴:“可不能瞎说,被人听见了就完了。”
话虽这么说,可听完白芙美的话,周淑贤心里边也是赞同的。
“行,那你给你爷爷送水去吧。”
周淑贤觑着眼睛,摸索到了一个茶缸子,往里面丢了两片叶子,倒了半茶缸的凉白开,交给了白芙美。
周淑贤不是完全瞎,而是因为眼球上长了一层白白的翼状胬肉,若是初期的话,做个小手术就能解决,可很显然,周淑贤这个翼状胬肉已经非常严重了,已经遮盖掉半个黑眼球。
也不知为什么之前不做手术,是现在还做不了这个手术么?
白芙美抱着茶缸子,小心翼翼的走在往荒地走的小路上。
这条小路是人踩出来的,两边都是到她腰那么高的草,她有点害怕,要是突然冒出条蛇来,她一定会崩溃。
“前面有个……”
“啊——”
旁边的草丛里突然探出一个脑袋,白芙美吓的尖叫一声,手里的茶缸不稳,眼瞧着要掉。
那脑袋连忙窜出来,一手拉住她,一手帮忙扶着茶缸。
站定后,白芙美才发现脑袋的主人是个小男娃。
那小男娃对着她龇牙笑了笑:“是白爷爷家的妮儿吧,我想告诉你前面有个坑来着。”
“你谁呀?吓死人了!”白芙美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我爷爷是傅智礼,你叫我小阳哥就行了。”他好像是个小话唠,不等白芙美说话就继续说道:“前天我爷爷就给我说了,说咱们院里要来个小妹妹,我还准备今天下了工去找你玩呢。”
下了工……
“你也要做工的么?”白芙美若有所思。
“嗯,我已经是大人了,能帮忙了。”
傅恒阳伸手接过白芙美手里的茶缸:“我带你去地里吧。”
“谢谢小阳哥哥。”白芙美乖巧的跟在后面,不过想起白振华的关照,又连忙说道:“爷爷给我取了大名了,我叫白芙美。”
“那我以后就叫你小美了。”
白芙美:“……”
表示想拒绝。
“我叫傅恒阳。”
傅恒阳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他来了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对周围情况已经摸清了些,虽说村里的人不愿意和他玩,但是总有意外:“你等等,我去喊一下宝妮,她还在刚刚那草丛里捡木耳呢。”
说着,就端着白芙美的茶缸子跑了。
白芙美伸出尔康手,心说不要你带,我自己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