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中间的大茶几上,摆着吃剩下的骨头,喝光酒的空洋酒瓶,还有明显装过血,但已经光了的大盆子。桌子上、地毯上,跟碰杯溅酒在外似的,还洒有不少血在四周。
这景象,让他们乍然间还以为进到吸血鬼的宴会现场,还是赶了个晚场,人家都吃饱喝足了。
章振武的一个徒弟手托寻妖罗盘,盯着罗盘看了半天,对谭真人说:“师公,罗盘没反应。”他们面前的这些,很可能不是妖。
一群老人被踹门声惊醒,也很诧异。这个时间,正是人们睡得正熟的时候,什么人跑到他们家来。
一个六十多岁却是满头黑发、眼神中冒着精光的老头子站出来,大声叫道:“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竟然敢在我这里闹事。你们知道我儿子是干嘛的吗?”
聂然回过神来,说:“那个,请教一下,你儿子是干嘛的?”
那老头子说:“说出来吓死你。”
聂然“哦”了声,凑到桌子旁,打量了眼桌子上的碎骨,瞥见了下颔骨和头盖骨被分开的人头骨,从骨缝生长的情况、骨头的光滑程度,判断出这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骨头。她问道:“你们是通灵教的信徒?你儿子是通灵教哪个堂的人?白狼堂?”
曹老头说道:“知道就好,我儿子可是白狼堂的香主,你们敢在我们的香堂闹事,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哪来的?干什么的?”他看这些人穿得跟混黑的似的,又凶神恶煞的,还带着小孩子来,压根儿没往官方上想,还以为是抢地盘砸子来了。
聂然说:“巧了,我也是通灵教的,我爷爷还是教主。”
一群老人面面相觑,都有点将信将疑。
曹老头昂首挺胸摆出气势,双手抱拳对着空气高拜,大声念:“猛虎震山岗。”
聂然懵了:什么鬼玩意儿?
她挠挠下巴,试探着接了句,“宝塔镇河妖?”
厉归真小声提示,“切口。”
切口?什么东西?聂然眨眼,更懵了。
厉归真说:“对暗号,混道的,彼此不认识,靠对暗号确定对方是不是自己人。”
曹老头说:“你连暗号都不知道,你还敢说是我们通灵教的?”
聂然说,“你那是锦毛虎的暗号,不是我们通灵教的暗号。我说通灵教的暗号,你来对。上通天,下通地,通灵通幽冥。”
曹老头说:“不敬天,不敬地,只敬心中有真义。”
聂然挠下巴,聂独眼平时神叨叨的念叨那些什么通灵派教派口头禅有点道道啊。再来一个,吓死你!她说:“黑罗煞,背生翼,潜龙飞天!”这是指飞天翼蛇。当初爷爷跟她说,这是一种上古神兽,代表通灵派掌门。现在看来,呵呵,这就是他自己嘛!
曹老头不会对了。
聂然“哈哈哈哈哈”几声,说:“你个小喽啰。”她往沙发上一坐,说:“曹秉持呢?让他出来对!”
办事处的人悄悄的眼神交汇,不懂聂然这是在干嘛,可跟她打过这么多次的交道,可是太知道她有多能作妖祸害人了。这明显的,聂然又想挖坑,当然配合啦。
一个个不动声色地充当起聂然的手下、随从,给她充排面,给通灵教挖坑。
曹老头看到小姑娘带的人多,心里有点拿不准了,给儿子打电话,没有人接。他又打儿子手下的电话,全都没接。他对聂然说道:“我儿子在外面忙。”
聂然说:“你打阿魅或阿烙的电话,就知道我是谁了。”
曹老头对聂然的态度立即起了变化,说:“您竟然知道魅右使和烙爷?”
聂然调出锦毛虎当初骗她时发的信息和视频给老头子瞄了两眼,说:“看到没,你家虎爷见到我都得喊声大小姐呢。我问你,曹秉持呢,我让他办事,他给我办到哪去了?”
曹老头看视频上确实是虎爷,态度还很恭敬,但具体聊些什么,没看仔细,只看出虎爷好像是在送大礼孝敬大小姐,他看虎爷的态度,对聂然也恭敬起来。
他说道,“我不知道秉持去哪了,前天,他把香堂里的兄弟都召到一起,吃了顿好的,就带人走了,想是正在给大小姐办事。”
聂然嫌弃,“你们干嘛吃人呀?”
曹老头被聂然这话题跳跃度给弄得愣了下,才答道:“延年益寿啊。”他有点纳闷:大小姐不知道吗?
聂然表示怀疑,“阿虎教你们的?吃人能延年益寿?他没骗你们?”
曹老头说:“当然不会骗我们。”他拍着胸脯保证,让聂然看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了。他说道:“我现在的头发是没染过的。以前全都白了,现在都变成了黑发。我妈今年都九十了,你看,都重新长牙了。”
聂然心说:你们这是想变妖啊。
她问道:“老妖道教你们的?”
曹老头看聂然连老道爷都知道,又更加信了几分,几乎再没怀疑,说:“那倒不是,教中一直有这法子。”
旁边,一个更龄更大的老头子把曹老头拉到一旁,小声说:“小曹,这位大小姐来得有点怪啊,以前都没听说过,突然间破门进来,来了后又问东问西的,这事不对啊。”
曹老头说:“教中那么多大人物,我们哪认得全。人家的切口,我们都不懂,明显是级别不够啊。你看我儿子才是香主,香主上面还有堂主,堂主上面还有护法,护法上面才是教主、大小姐他们,这是什么身份啊。”他又想了下聂然问的事情,好像没问什么吧。
两人嘀咕了一阵,也想不到除了自家教中的大小姐,还会有谁是这个排场冲进来,却坐下来找他们谈话的。
聂然见两人嘀咕半天,招手,“过来。”
两人又过去。
聂然指指桌子上的这一堆吃剩下的人骨头和盆盆碗碗,说:“赶紧收拾了。”然后拿出手机玩游戏。
曹老头立即安排几个老头老太太收拾桌子,陪在聂然旁边,试探着问,“大小姐,您这是干什么呢?”
聂然头也不抬,说:“打游戏啊,看不出来啊,难不成在你这里枯等你儿子回来吗。堂口底下的东西,他跟白狼要是拿不回来,我扒了他的皮。一个堂主,竟然能让人把堂口砸了,也是稀奇了!”
曹老头的心里有点打突,这消息不得了啊。他问:“什么人把堂口端了?”
聂然说:“好像是惹到道士了吧。哦,杨丹青。”让师婆背个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