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2 / 2)

三天过去,她对黎若谷的怨怼没有了,反而为过去一年多睡足八小时而汗颜,谁叫她不是程然,不是杜弘,基础太差,没拿命来拼就是错的。

黎若谷的突然到访,感受到压力的显然不只是苗小青一个人,平时办公室想来就来的徐浚,现在不到九点已经到了办公室,杜弘也没有再按点下班,九点回宿舍是常态。

除了偶尔的讨论,办公室只有键盘敲击的声音,和电脑风扇转动的声音。

程然每天凌晨才走,倒不是他需要加班,而是回家也没什么事。

这样他便目睹到了苗小青豁出性命的努力,吃饭十分钟,睡觉不超过五小时,除了吃饭时间外不喝水。

他不是没有这么拼命过,只不过那都是很短的一两天。

苗小青的决心和毅力真让他惊讶,也让他心疼和骄傲。

然而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又是一个凌晨,他走到苗小青的桌前。

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吃力地望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着。

他站了几分钟,她一无所觉。

他索性靠在桌沿,目光扫过她的文件架,上面放着几本书。

他顺手抽了几本,都是物理的原版教材,全是进口崭新的,每本价格都高达一两百刀。这些书他都学过,不过是跟老板们借来的。

她为了学物理还真是下了血本。

正要把书放回去,最底下的一本书让他微微诧异。

那是一本英文原版小说,书名是《moon and sixpence》。

月亮与六便士。

他翻开封面,扉页上写着一行秀气工整的英文小字——

i would devote myself wholeheartedly to chasing the moon!

我想做个一心追逐月亮的人。

程然的心头一震,神色复杂地看向仍然沉浸在工作里的苗小青。

他又看向写在后面的日期——25th oct,2010。两个月前写的这句话,也就是说,那天或者更早之前她下定了决心?

月亮,指的是物理么?

他把书放回文件架上,缓缓走到她身旁,曲指敲了敲她的桌面。

苗小青的手指又敲了几下,才抬起那张神色疲惫的脸,带着询问的意味望着他,“怎么了?”

“早点回去休息。”他说。

“嗯。”苗小青答应一声,又低下头,思绪停顿了半秒,手指又飞快地敲着键盘。

程然叹息一声,揪心地看了她一眼,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办公室。

苗小青又是一宿没回宿舍。

午饭时间,她最后敲了一下键盘,新的参数开始计算。

她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像被抽走一样,瘫软地伏在办公桌上,不到一秒,眼前一黑就睡沉了。

睡梦中仿佛地震了一样,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阵摇晃,眼睛睁开条缝,模模糊糊地看到程然的脸,她闭上眼睛又睡了。

一会儿她又感到自己被拉扯,她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就感觉到自己又趴到一个宽阔的背上,然后就像趴在一艘漂流海上的小船一样,重心晃晃荡荡,东倒西歪。

冷风灌进脖子,苗小青勉强睁开眼睛,一道强光刺入眼睛,她立刻闭上,眼泪涌出来,眼球酸胀地疼了好一阵,才又重新睁开眼睛。

熟悉的灰砖道路,两旁在寒冬里碧绿如初的洋紫荆树。程然背着她,沉默无声地往前走着。

“程然!”她低低地喊了一声。

“嗯。”他的脚步慢了一些,“醒了?”

“嗯,”苗小青清醒了不少,从他背上下来,“你怎么背着我?”

“因为叫不醒你。”

苗小青掐着因睡眠严重不足而发胀的额头,又看了看四周,“要去哪儿?”

“睡觉的地方。”程然说完,捏着她的手掌,拖着她往前走。

“这不是回宿舍的路。”

程然没说话,带着她一路走到访问学者公寓,乘电梯到了6楼一个单人间。

苗小青第一次来这里,刚进门难免新奇,角角落落都看了一遍。

公寓经常要接待长期访客,很多带家庭成员一起来,因此即使是单人间,也有一个简易的小厨房和生活阳台。

“你怎么住这儿?”她在床边坐下。

程然脱了外套,递给他一瓶矿泉水,“黎若谷的面子不够?”他说,“我是随行的。”

苗小青这才想起,他来到这里三天了,他们连一次好好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她偏头靠在他的肩上,“对不起!你知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