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南川再次陷进了噩梦。
他脚下踏空,一片空荡荡的黑暗里,他只能不断地下坠,下坠。沉默地等待坠地将自己撞碎的那一刻来临。
直到某一个瞬间,有一双手拉住了他。
光芒撞开了眼前的黑暗。
南川骤然睁开眼,大力喘息。
落地窗外,天空刚刚破晓。
他从床上坐起来,静静看着窗外天色,恍然发现数十数百次的惊魂噩梦里,终于第一次产生了变化。
……
清晨。
闻家的饭桌上又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
老爷子见缝插针,闻爸爸见招拆招。
一个回合下来,势均力敌。
只有闻遥在其中坐立难安,扒了几口粥就想顶锅盖溜走。
出了门正想联系南川,一抬头发现他已经到了,正双手插兜靠在大门外。
他听见响动,抬起眼皮看她:“早。”
他看起来神情有些困顿,但脸色还不错。
“啊早。”闻遥拎着冰鞋包走过去,随即就被他非常自然地接过去。
闻遥:“?”
又被下蛊了?
南川单手翻手机叫车,操作之间分神看见她诡异的反应,没好气地说:“天大地大考生最大,这点我还是知道的。不然你找我陪你干什么?给你壮胆么?”
闻遥心说,还真被他说中了。其实她就是找他给自己壮胆来着。她对国内人生地不熟的,有他这么半个内行在,她放心点。
闻遥于是真诚发问,“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南川:“就跟你平时比赛时教练的工作差不多吧。”
闻遥茫然:“比赛?我没参加过啊。”
南川一顿:“……?”
闻遥看着他:“……?”
四目相对,二脸懵逼。
“等等……”南川回神,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你没参加过比赛?一场都没有?”
闻遥点头,回忆了一下确认道:“正式的比赛一场都没有。”私下交流赛倒是挺多的。
南川揉揉额角:“…………”
他觉得哪里不太对。
谁敢相信,以闻遥这个实力,在俄罗斯那么多年居然一场正式的比赛都没参加过。她在冰上表演时气定神闲的姿态和气场,稳健得就如同在赛场上叱咤了很多年。
于是,在去a市的一路上,闻遥只好将自己过去在俄罗斯几年的经历全盘托出。
她刚去俄罗斯的时候,原本只是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小俱乐部学习,也因此认识了伊万。后来俱乐部倒闭了,学员散了大半,在他们都以为必须要去别的地方学习的时候,有人买下了俱乐部,并且成为了她和伊万的老师。
那个人是俄罗斯曾经非常知名的男单选手,后来退役了,专心带起了学生。就这样,闻遥和伊万就成了他带的第一批学生。
从那之后,她和伊万就像是乘了一股东风,在那位老师的教导下花滑技术直线上升。伊万从此开始参加比赛崭露锋芒、扬名世界,而她则因为各种原因非常低调。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她当年没什么零花钱,有那个闲钱交报名费,她还不如攒着当教练费。次要原因则是因为她的国籍,俄罗斯的政策其实对外籍选手比较严格,要不是她拿着外交官子女的护照在那随任兼留学,其实她是不能长期待在那边受训的。更别提参赛了。
比如艾米莉·格斯,虽然名义上跟她也是同一个教练,但是每年也仅仅是休赛期的时候去俄罗斯接受一段时间的密集训练,顺便搞定新赛季的节目,平时基本不可能在俄罗斯久留。
后来闻遥因缘巧合下成了个编舞师,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编排节目上,也就更加没那个心思去报名参赛了。
不过,即使从没参加过正式比赛,闻遥自身的实力还是很强的。
她过去每天跟伊万一起受训,他会的技术她基本也都会。他能达到的难度,她其实也行。
甚至他的每一套节目动作,她也都了如指掌。
曾经有人说,她就像是伊万的一个影子,连技术风格都极为相似。要不是脸长得不一样,没准她冒充伊万去比赛,也没人能分辨出来。
这种评价其实也不尽然全对。
因为她和普通的选手不一样,她作为编舞师,为了给不同的选手编排最适合他们的节目,经常需要去研究和揣摩不同选手的技术风格,然后跟他们一起编排每一个最巧妙的动作。久而久之,她就慢慢掌握了好几种风格。
总而言之,闻遥这人,看起来经验极丰富,实际上参赛的次数屈指可数。
直到飞机落地a市,南川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怎么说呢……
就像是以为开回来的是一辆俄罗斯战车,但实际上才发现司机是个才刚拿到驾照的新人小白。
后来好不容易接受了司机新手上路的现实,但仔细一问,发现司机拿的其实是特种坦克的驾照,还是满分毕业的那种。
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觉得自己上了条贼船。
……
相对于第一个考点的人山人海来说,a市的考级现场就显得井井有条多了。
从这一个考点开始,接下来几个考点都是三到十级的主考场。考试时间根据抽签决定,闻遥手气不错,又抽到了第一天的下午场,不需要熬到晚上或是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