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瓷不是什么多心善的人,那些人再无辜,活得再痛苦,也绝不能和他抢傅生的关注。
“你想用她的钱吗?”傅生问。
“……不想。”须瓷低下了头,怕一抬眼自己眼中的恨就无处遁形。
“她做错了事,不可饶恕,可人已经死了,已经无法追究什么。”
“所以我只能散尽她引以为傲的家财,却尽可能地帮助那些和林染一样受过伤害的人。”
傅生来到须瓷面前,单膝半跪在须瓷身前,抬起他的下巴认真说:“而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干干净净,与她无关。”
须瓷张了张口,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傅生打开自己的户口本:“你看,户口本上只有我一个人了。”
“……”
眼眶酸涩难耐,又胀又疼。
须瓷有些无措地看着这个棕红的本子,心头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个女人真的死了。
那个他一共只见过三面,却险些毁了他后半生的女人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罪孽恩怨都无处追寻。
心里轻飘飘的,有些落不着实处。
“我……”
“别哭。”傅生抹去须瓷自己都没发现的眼泪,“我不是要你原谅她,只是想告诉你,就算她现在还活着,我们也不会分开。”
除了须瓷自己,没有人能让他们分开。
“那如果……”须瓷闭了闭眼,“她用癌症的事威胁你呢?”
那是傅生相依为命二十多年唯一的亲人,是辛辛苦苦一边创业一边抚养他长大的母亲。
如果姜衫告诉傅生,你们不分手,我就不接受治疗了,傅生会怎么选择呢?
大多数都会选择安抚母亲吧,如果放弃了母亲,就算放到网上也会被万人唾弃。
须瓷问完就后悔了。
他怎么能这么逼问傅生?这本就是个无解的难题。
“我,我随便问问……”须瓷避开傅生的视线,慌乱地站起身,“我去洗澡……”
他还没走出一步,就被傅生伸手拉进怀里拥住。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或许我会把她送进医院里,找人二十四小时看护,强行治疗,也或许会留下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孝义和私情本就很难两全。”傅生抱着须瓷闭上眼睛,“她该为她的人生负责,我也该为我的人生负责。”
傅生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可对须瓷来说已是足够,只要当ab选项出现在傅生面前时,他不是被放弃的那个就好。
遑论姜衫已经死了,再没有人能从他手中抢走傅生。
傅生是他的,永远都只能是他的。
须瓷挣扎着转了个身,把脸埋进傅生胸口,泪水浸湿了傅生的衣衫。
傅生不欲让他继续陷在过去不好的回忆中,转而换了个话题。
“白老师他谈恋爱的时候把工资卡上交了,我昨晚在你睡着后数了一下,我的卡有点多,境内境外的都有,你可以替我保管一下吗?”
“……”须瓷带着颤音嗯了一声,傅生给出的这些东西就像是一块巨大的蛋糕,而他是一个饥肠辘辘的流民,根本无力拒绝这动人的诱惑。
傅生低头亲了一下须瓷的发顶,开玩笑道:“那我可以打个申请吗?每个月的零花钱可不可以比白老师多一点?”
这话自然是说得玩的,那两人在一起好些年了,资产根本不分你我,想怎么用自然就怎么用。
不过白棠生工资卡上交了倒是真的,据小道消息说他就一张银行卡,直接给了乌柏舟。
“本来就是你的……你随便用……”须瓷声音很低,还带着微微的颤音。
“怎么还在哭?”傅生抱着人站起身,“现在才九点不到,后面的时间你就打算这么哭过去?”
须瓷打了个哭嗝:“你做你的。”
他哭他的。
“……”傅生好笑道,“眼睛都要肿了,明天早上他们一看,还以为我今晚对你有多过分呢。”
哄了好一会儿,须瓷总算平息了,安静地趴在傅生肩上不说话。
傅生抱着须瓷坐在浴缸旁边的小凳子上,开始给浴缸放水。
水和怀里的身体一样温热,傅生望着水的漩涡,想着那个躺在墓地里的女人。
他这辈子注定无法让姜衫满意了,他身上流着那个抛弃姜衫的渣男的血,幼时成绩虽好但总不听话地贪玩,高中先违背姜衫“不能和差生交朋友”的意愿认识了须瓷,随后高考报了自己喜欢的导演专业,而没有选择金融。
姜衫不相信感情,于是希望他和能合作伙伴家里的千金联姻,哪怕不恩爱,相敬如宾也好,但绝不能像她自己当初一样,不顾一切地和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狗男人走到一起,最后一无所有。
可傅生照例没有遵守她的意愿,在高三那年的暑假,他就意识到了自己喜欢上了和自己同性别的须瓷,他想把他带回家,好生惯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