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很平淡,一贯的情绪不外露,可能是时过境迁了,他的心也会逐渐变得冷硬。
沈棠初不知道该说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摸摸男人的头。
像在摸一只驯服的大狗狗那样。
而傅柏凛只是笑了声,捉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下:“我没事。”
即便是有什么也都过去了,他不再是小孩子,现在亲口回忆过去这些事,心里也只感觉到恶心。
有她在,连悲伤都是微不足道的。
他只是忽然有些遗憾,要是早认识她就好了。
被这样一只小手摸摸头,没什么过不去的。
沈棠初犹豫了下,小声问:“那你弟弟他……是怎么回事?”
傅柏凛温热的唇从她的手背上挪开,漆黑的睫毛压了压,映出一片阴霾。
“他死了。”
死在了一个游泳池里。
那孩子出事那天,傅柏凛刚高考结束,正好在傅家。
他原本早已搬出去,独自住在老宅里,那天去傅震宇那里是为了拿点旧物。
他那时已经与傅震宇断绝关系,更懒得和所谓的继母交流,特意找了两人同时出门赴宴的日子去。
小儿子在家里,他年纪虽小,才五岁,可每天排得满满的课程,学英文学法文,学高尔夫,学马术……
傅震宇是把他当未来继承人培养的。
那天,傅柏凛到时,小孩子在学游泳,有专业的教练教授。
那孩子很少见到傅柏凛,对这个态度冷淡的哥哥非常亲近,见到他,还主动凑上来,要哥哥和自己一起上游泳课。
而傅柏凛只是淡漠地拉开了他的手,说:“这是你父亲为你准备的,你好好玩。”
他并非是要跟一个孩子过不去,小孩子不懂事,他知道什么呢?
他只是发自内心厌恶这栋房子里所有一切,不想扯上半点关系。
傅柏凛原本的房间在二楼,被改成了儿童房,可明明这栋别墅里的空房间还很多,姚思薇这么做,纯粹是为了恶心人。
他从角落里翻出来自己的东西,正在清点。
佣人站在门口,就这么盯着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大少小心些,别弄乱了家里的东西,否则夫人会骂我的。”
那是姚思薇派来监视他的,或者说故意恶心他。
傅柏凛就靠在窗前,吊儿郎当地笑着,当着佣人的面,将盒子倒转过来,东西哗啦啦全掉在桌面上。
他挑衅地跳起眉:“不着急,我慢慢清点,你仔细看着。”
那时他很荒唐,没人管得了他,也没人敢说他什么,在学校里是这样,面对傅震宇时也是这样,嚣张乖戾到了极点。
佣人嗫嚅着,被少年的气场压制,一句话也不敢说。
傅柏凛就不紧不慢地,一点点清点东西。
没人注意到楼下泳池里正在发生的惨剧。
五岁的小孩溺在水里,很快吞没了他微弱的叫声,等到他被发现时已经在水里溺了快十分钟。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也太巧合了。
游泳教练那时刚好接到女朋友的电话,跟他提分手,教练在电话里拼命挽留女朋友,情绪非常激动,根本顾不上其他的。
加上小孩子已经会游泳,他就疏忽了。
还是来庭院里做清扫的佣人先发现的,她一声尖叫,唤醒了这屋子里全部的人。
等把孩子捞上来,人已经气息奄奄了。
沈棠初沉默了会儿。
幼子意外惨死,也难怪那个女人会疯成那样,的确是人生至痛,可是……
“这也怪不到你头上啊,为什么傅姚说你是杀人凶手?”
傅柏凛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因为那天是我开车送他去医院。”
叫救护车来不及了。
家里两个司机,一个请假了,一个送傅震宇去饭局,整个屋子只有傅柏凛一个人会开车。
他根本想都没想,抓起车钥匙,把小孩子抱上车,朝医院飞驰而去。
然而祸不单行,车在半路遇上了车祸。
大桥上有四辆车相撞,桥上堵得水泄不通,就这样耽误了时间。
等到人送去医院,已经晚了。
后来,这笔账就被算到了傅柏凛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