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故意松手的啊!呜呜——为什么他也要跳下去啊!我要去找他,放开我啊啊!”
“闭嘴!要不是你阿璃会被海潮卷走吗?”霍千钧还是第一次这样冲着一个小娘子发火,哪怕平时再纨绔再混账,就连那些算计过他的庶妹表妹他都只是懒得搭理,可这次真是忍不住了, “你以为武学是什么地方?是你来玩的吗?我们是要上战场去真刀真枪跟人拼命,你呢?要不是你死缠烂打不要脸的跑来纠缠元泽,会害得他们被卷入大海生死不知吗?”
“我不是……我也不想……”赵翎被骂得有些傻了,哽咽着连眼泪都顾不上擦。
“没脑子的绣花枕头!”霍千钧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抄起缆绳系在腰间,将另一头丢给老牛让他在岸上守着, 自己又朝海中走去, “元泽!阿璃——”
赵翎抹了把眼泪,反而冷静下来,“我……我也去找。”
杨念瑾一把拉住她, 摇摇头, “你若是也掉进去找不到了,岂不是更给大家添乱?等等看吧, 我总觉得,阿璃和方博士……没那么容易出事的。”
“真的?”赵翎半信半疑,“可那么大的海潮,或许早就把他们卷进海里去了……每年听说都有人被卷走, 从未见过生还的……”她不由打了个冷战,又有些想哭起来,“都怪我,如果不是我……”
“他们也会跑。”一个带着几分怒意的男子声音从身后传来,赵翎回头一看,竟是赵昚身边的御前侍卫统领慕峥,“慕统领?你刚说什么?”
慕峥看了眼还在朝海里走的霍千钧,也没回赵翎的话,一个起落间飞跃到老牛身边,抓过他手中的缆绳,用力一扯,将霍千钧硬生生拽了回来。
“谁啊?!”霍千钧被硬拽上来,怒气冲冲地刚要骂人,一定睛看到是慕峥,顿时跳了起来,“慕统领,你快来帮帮忙!阿璃可是你师妹呢,她和元泽的水性都不差,一定不会有事的……”
“不救!这种祸害,死不了!”慕峥把他拉上岸,一把推给老牛:“带他回去好好洗洗,明日武学的训练,我亲自去!”
他也是武学的兼职教官之一,还是专门教拳法和刀法的,下手从不留情,不管是宗室弟子还新招的女生,除了岳璃之外,在他手下还没人能走过三招去,扛不住的基本上回去都得趴半宿,老牛更惨,上次对练后足足趴了两天才能起来。
现在一听到他要去,老牛就一个哆嗦,差点当场腿软:“是——”
“我不回去!找不到元泽和阿璃我绝不回去!”霍千钧不服气地梗着脖子,“别人怕你我可不怕!就算官家在这,我也一样这么说!”
“不回是吧?”慕峥走到他面前,忽地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另一手指向海面,“看那边——是不是有人——”
“什么人?在哪在哪?”霍千钧顺着他手指的望向望去,只看到蓝色的海面上浪花激起的白色泡沫,刚想吐槽他眼瞎,就觉得后颈处一阵剧痛,眼前一黑,连骂声都堵在唇边没出来,就已晕了过去。
慕峥扶住软倒的霍千钧,丢给老牛,“这下能带回去了吧?”
老牛点头如捣蒜:“能,我这就带他回去!”
说着,也顾不得霍千钧一身湿淋淋的海水和腥味,直接把他往肩膀上一扛,跟扛大包一样,撒腿就跑,头也不敢回。
慕峥转头望向赵翎,眼神同样不善,“郡主还不回府吗?要不要卑职相送?”
“不……不用了!我自己回!”赵翎看着他出手干净利落毫不留情的样子都头皮发麻,霍千钧那么大的块头都经不住他一掌,自己……还是小命要紧,赶紧拉着杨念瑾离开。
“将这一带都封起来,三月内,任何人不得下海。”
慕峥安排完这边,便赶紧回宫去向赵昚复命,否则要是官家先收到错误信息,只怕将来师妹和方探花就算回来,不但无功反而有过。
果不其然,等他回到宫中时,赵昚正冲着前来回报的赵士程大发雷霆。
“这种训练怎么能如此大意?方元泽是什么人?一个文探花,你们居然还敢让他上海潮前面去……如此疏忽,简直枉顾人命!”
赵士程低头无语,虽然也有些担忧,可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就他所知,方靖远平时是既怕出汗,又嫌训练脏的,出主意的时候有他,真上场的时候绝对是躲得最远的,连他都跟着学生们出过几次训练,方靖远这还是第一次,结果就出事了。
“官家!”慕峥见赵昚气得两眼发红,只得冲他使了个眼色,“卑职有要事回禀。”
赵昚见他眼神古怪,赶紧让赵士程退下,连左右侍奉的宫女和内侍们都赶了出去,方才急急地问道:“怎样?可有找到方探花和那……岳家女?”
一想到先前听到消息说方靖远居然为了救岳璃跳海,两人都被海潮卷走,生死不知,赵昚当时就觉得如闻霹雳,恨不得时光倒流,就不该让他收留那个岳家女,也不至于有今日之难。
慕峥摇摇头,不等他开口,接着说道:“人没找到,但找到了方探花留给官家的一封信。”
“信?留给我的?!”赵昚一下子明白过来,顿时恨得咬牙切齿,“拿来,朕倒要看看,他玩得是什么花样!”
慕峥双手将书信送上,然后说道:“卑职听闻方探花落水之事,忽然想起前几日师妹曾托人买了两身水靠(古代渔民潜水服),便去方府一看。结果没找到水靠,反倒看到了方探花留给官家的书信。”
赵昚气得磨牙,“那你没去海边看看,把他给我捞回来?”
“去了。”慕峥叹了口气,“可方探花早有准备,武学的人和禁军在海边搜寻十余里都没找到人影,都当他们被海潮卷走,如今已过了两个时辰,若是在外海有人接应,只怕早已走远,追不上了。”
赵昚盯着手中的书信,沉默半响,方才长长地叹息一声。
“你说,他为何如此固执,那些人……就算救回来,又能如何?”
“难道朕不想救回那些人吗?她们当中,也有朕的亲人……可朕不能用其他人的性命,去换她们的命,更不能用大宋的安危来冒险。现在的大宋,还禁不起金人再次攻伐啊!”
“所以朕才希望元泽能助我大宋尽快制造神兵利器,能攻能防,唯有先立于不败之地,才能稳步反击。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慕峥静静地听着他发泄,到最后,方才说道:“卑职愚昧,虽不懂陛下宏图大计,却也知道,上兵伐谋,攻心为上。方探花此行,或许另有打算,以他对陛下的忠心,定不会给陛下带来难题。要难,也当是那些金人头疼的问题。”
“呵呵!”赵昚瞥了他一眼,抖抖手中信纸,“你以为,他现在给朕出的,就不是难题了吗?”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他当什么考官,就该让他在翰林院里修一辈子的史书!”
“啊——阿嚏!”方靖远连着打了几个喷嚏,鼻子都揉得红通通的,再配上被海水刺激得泛红的双眼,原本白皙的面庞上泛起红晕,不但没减少原本的美感,反而更多了种让人心疼的柔弱美。
前提是没看到他粗鲁地用丝巾擦鼻子的动作,他似乎完全对自己的形象无知无觉,破坏起来简直不遗余力,让人看着都恨不得替他动手。
静若处子的美感瞬间被他大咧咧的举动破坏的干干净净,就连杜十娘都看不过眼去。
“先生还是先喝完药吧,泡了半天海水,免得晚上受寒发热,这里可不方便找大夫。”
“不喝!”这年头的汤药苦得能要人命,方靖远从来是敬而远之,“几个喷嚏而已,说不定是有人想我了,念叨得我打喷嚏……阿嚏!”
“一定是霍九郎,这次太匆忙,来不及带上他了。”
岳璃倒是巴不得不带霍千钧,“他交游广阔,认得的人也多,若是跟我们同去,只怕容易被人认出来,反倒会暴露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