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脏与干净(1 / 2)

蓝毛衣女孩乘电梯回到了5楼。电梯门开时, 棒球帽男正好从501出来。

“嗨。”他举起手, 对住在502的女孩打了个招呼。

他没指望这声招呼能获得多少回应。大多数时候, 那个女孩总是红着眼、像是刚哭过。棒球帽男第一次见到蓝毛衣女孩时, 她正握着手机,站在502门外哭。棒球帽男走过她时,她身上带着泪水的味道,除此之外, 还有洗衣粉的味道。

或许是闻到了洗衣粉的味道,他提着快递,举起左手和她打了个招呼。

棒球帽男知道她有一个复合的男朋友。男朋友待她不太好,两人一吵架就说她脏。女孩一被说脏就会拼命洗衣服洗澡, 偷偷地抹眼泪。

棒球帽男不很喜欢看见她哭,或许是因为他喜欢她洗衣粉的味道、却不喜欢她泪水的味道。

然而,尽管二人共处同一个屋檐下, 却依旧是这个城市里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棒球帽男从没想过能和她说什么心里话。

有什么可说的呢?对方已经有男朋友,而他作为一个邻居,也没办法干涉她的感情生活、

在过去他曾路过自己忧郁的邻居一百三十四次。今天是第一百三十五次路过,棒球帽男却停下了脚步。

他的邻居依旧一路低着头,垂着刘海。长长的刘海遮住她的脸,她的脸上,总在哭泣。

他找到自己该说的话了。

“喂……你,”棒球帽男犹豫着开口,“我最近看了一个心理医生,还蛮好用, 我把他的微信给你,你要不要和他聊聊?”

夕阳西下,斜着照射到楼道里。女孩的短发在阳光下显现出淡金的色泽。

“……一秒钟从恐怖片变成了王家卫电影,这就是你的力量吗。”

监控录像前,林槐虚着眼给出了评论。

在之前互换身体时,楚天舒在每一家的门前都装好了监控摄像头。

是时,身而为猫的林槐蹲在旁边,发出声音:“你的动作为什么这么熟练?”

楚天舒踩在梯子上,咬着螺丝刀发出声音:“唔?我可以看作是你在夸奖我的维修能力吗?”

林槐看着他的背影:“啧,你看起来像是一个擅长偷窥的变态。你是不是在每个副本里都搞这套?”

楚天舒拧好最后一个螺丝,拍了拍手道:“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我是这样的人吗?我只是偶尔放放,比如在克系副本里,我从来不放摄像头,避免不小心直视了不可直视之物。”

林槐:“这堆摄像头也是你从哪个副本里摸出来的吗?”

“……”楚天舒抗议,“这明明是我在系统商店里买的!我看起来有那么穷而猥琐吗?!”

林槐摸了摸鼻子,楚天舒停了一会儿,在抱他回物管室的路上,又道:“你说……”

林槐:?

楚天舒:“在离开副本之前我们回五楼一趟?那么多鬼,不拿走留在这里可惜了。”

林槐:“……你怎么不把第四层楼带走呢?”

楚天舒:“在封锁401前我问过系统能不能把401房间带走,系统说,包裹放不下。”

林槐:“……所以你在被激怒到极致时依然和系统讨价还价了401房间的利用价值吗?!”

楚天舒揉了揉他的脑袋没说话。

“不愧是你……真是恐怖如斯……”林槐发出吐槽。

他越发地感觉楚天舒这个人真的很……

神奇。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揭开了人生中最大的伤疤。却依旧能在手掌已经按在门板上时,从理性的角度考虑“能否把401带走”。

林槐几乎可以想象到楚天舒当时的想法。

要是它能被带走的话,就把它打包带走。不能带走的话,就把它毁掉。

他的行为即使在这种情绪激烈的情况下,也并未因情绪而驱动。相反,他首先考虑的永远是“能否获得利益”。

冰冷而理性的利益。

那天中午林槐蹲在餐桌上看了楚天舒很久。楚天舒一刀拍上一个鱼头,转过头来看他:“为什么这么警惕地看着我?”

林槐:“我思考了很久。”

“还在想那件事?”

楚天舒一刀下去,整片鱼肉很轻松地从骨头上被剃了下来。他眼神专注,手法利落,这样的手法用来杀人剔骨,一定很快。

然而他杀的是一条胖头鱼,这个场景,又显得有些滑稽。

林槐点了点头:“不得不说,我有了一些想法。你确实在某些方面,超出了我的预料。”

“什么?”

楚天舒把鱼肉片开,嘴里道:“之前和杜重山第一次见面时,我俩下了一个冷兵器大逃杀副本,能用的工具只有刀。我们搞死了一个权贵,他的身体太庞大了不好处理,我当时就勉为其难地处理了一下。他看着我面无表情,手法利索,就问我怎么这么熟练,我当时就……”

他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来,眼神冷漠:“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玩刀。”

林槐:……

楚天舒:“然后他叫了我半年的楚哥哈哈哈哈哈哈,直到我告诉他。”

他轻巧地把鱼肉片码在碗里:“玩刀==切菜。”

林槐:……

楚天舒:“我当时说那句话的时候为了憋笑脸都快抽筋了,只能面无表情。他居然觉得我像个冷血杀手,哈哈哈哈。”

他嘴上说着这样的话,但任何一个人听见这样的话都不会觉得他很简单。

毕竟,对于任何一个普通人而言,要处理一个npc的尸体都不是这么口头上用一句“和片鱼差不多”就能简单解释的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能笑着把这种事说出来的人,或许比冷着脸回忆这些事的人,来得更狠。

林槐看着他。

“然后呢?”

“然后什么?”楚天舒把油倒在锅里,“我就是想说……”